“倒也算不上辛苦。”沈紫言垂着头,微微的笑,“这孩子倒是个消停的,不比子宁和晓月那时候,才上身几个月,就坐卧不宁,吃什么吐什么。”想到那时候的惊险,杜怀瑾眉头微蹙,“这次换几个稳妥的产婆吧,上次那几个虽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可事到临头,却半点用处没有。”
沈紫言想到三年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不如就请静虚过来好了。”杜怀瑾连连颔首,“除了静虚,还得另请几个备着,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人多反而不妙。”沈紫言笑了笑,“个个都想着如何推脱,我看不如就选一个好了,这样也能尽心尽力。”顿了顿,又加了句:“静虚自然是不必说的,那样的情形她都能妙手回春,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的。”
杜怀瑾也是心有戚戚焉,“那就依你所说了。”末了,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庸医也忒多了些。”“或许吧。”沈紫言想到旧事,苦笑了笑,“滥竽充数者,以次充好者,这世上从来就不缺。”
杜怀瑾见着她神色黯然,已知她想到了别处,忙打住了话头,“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叫厨房去给你做。”说了这一会,倒真觉得有些饿意了,沈紫言笑着点头:“随意做些什么吧,我陪着你吃些。”杜怀瑾抚摸着她的脸,爱怜不已,“越发瘦了…”
“哪里…”他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让沈紫言心中微动,“生完子宁和晓月后,我圆润了一圈呢。”杜怀瑾嘴角微勾,视线下垂,伸手从她衣襟里探了进去,“除了这儿略见丰润,别处没有什么变化。”
“当真?”沈紫言揶揄的斜了他一眼,屈指刮了刮他的下巴,上面已冒出了一层青色的倒茬,“我们三郎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一动作,叫杜怀瑾身子微微一颤,好容易才把持住了,捏住她作怪的手,“我们紫言可是越来越淘气了。”夫妻二人,相对而笑。
到了夜色降临时,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早早便揽着沈紫言歇下了,倒叫沈紫言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缩在被子中,暗暗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在笑什么?”杜怀瑾垂下头,五指顺着她的满头青丝。“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沈紫言惬意的眯着眼,靠在他臂膀上的头蹭了蹭,寻到了最为舒适的位置,这才慢悠悠说道:“没什么。”面上满是女人的慵懒。杜怀瑾见着心中一荡,垂下头就吻了吻她的额头,“紫言,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沈紫言渐渐有了睡意,嘟哝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杜怀瑾将被角拉了拉,紧紧笼住了她的脖子,而后才柔声说道:“我希望是个女儿呢,那两个孩子无一个像你,我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像你最好不过了。”却久久不见人回答。
一低头,就见沈紫言红唇微嘟,白里透红的面色静谧柔和,安详的进入了梦乡。
杜怀瑾一动也不敢动,眼底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都说有孕的女人也如同孩子,看来还真是不假呢…
第二日,天微亮,沈紫言早早的便醒了。一抬眼就见杜怀瑾眼角含笑,正温和的看着她。不由面上一烫,“我脸上有什么不成?”“没有。”杜怀瑾伸指,轻轻刮着她红润的面颊,“饿不饿?”“不饿。”沈紫言仰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轻声笑道:“你是不是当我是孩子了?”
“不可能。”杜怀瑾斩钉截铁的否决了,眼里慢慢笼上了一层暧昧的光芒,“我可不会和孩子同床共枕…”接下来的话,自是不必说了。沈紫言却也不敢真惹他,眼见着他眼里的情愫越来越浓郁,再不起身,可真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忙扬声唤道:“墨书!”
就听见门咯吱一声,墨书探进半个身子,“夫人,怎么了?”杜怀瑾一向不喜欢丫鬟们服侍,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是以在杜怀瑾尚未起身前,丫鬟们都不大踏进内室。再者大早上的,也容易看到旖旎画面…
就见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代她答道:“没事,你出去吧!”直接将沈紫言尚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墨书满心困惑,不动声色的重新掩上了门。“你——”沈紫言话语刚溢出嘴边,杜怀瑾就斜身而上,重重吻了上来,几乎是天昏地暗,直到沈紫言快喘不过气来时才松开了她,“你是想让丫鬟们来看看我们?”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却也无力再多说话,只低低喘了几口气,便挣扎着起身。衣带却被杜怀瑾拉扯住了,“这等事,怎么能劳烦娘子动手。”杜怀瑾替她系上了肚兜的带子,手沿着脊背滑落至腰间,上下摩挲了几下,见沈紫言耳根子成了绯红色,才松开了手。
眼见着沈紫言有恼羞成怒的迹象,才急急忙忙替她穿上了衣裳,只是他本来极少做这事,衣裳穿的上下不齐整,拉扯了半天也不见妥当。两个人大眼瞪眼,最后还得沈紫言自己低下头,细细捯饬了一番。
杜怀瑾托着下巴,大大的凤眼里满是困惑,“明明脱起来的时候,那么容易的…”此话一出,叫沈紫言恨不能捂上他的嘴才好。本是极其寻常的起床一事,多了杜怀瑾在一旁添乱,几乎闹得人仰马翻。好在福王妃见着她请安晚了些,很体谅的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身子不适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嗜睡。”杜怀瑾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
沈紫言在心里将杜怀瑾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这到底是谁的错!
福王妃会意的笑道:“有了身子,的确是嗜睡些。我看以后你也不必来给我请安了,我知道你是有孝心的,还是好生安胎要紧。”也不待沈紫言答话,杜怀瑾就急急忙忙替她应了,顺带又笑道:“娘可真是善解人意…”
只怕全天下,也只有杜怀瑾一人,敢用这样的口气,敢用善解人意来夸奖他的母亲。
福王妃却不以为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可不!”将杜怀瑾的赞美之词全盘接收了。沈紫言在心里,无声的笑了起来。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就听说沈府来了两位妈妈。沈紫言忙撩帘走了进去,就见到杜月如身边的两个妈妈,正满脸是笑的站在那里,同墨书和秋水二人说着话。见了他二人回来,一群人都迎了上来。
杜怀瑾寻了由头,回避了出去。
两位妈妈齐齐屈膝,笑道:“给姑奶奶道喜了!我们奶奶有喜了!”
“月如有喜了?”沈紫言大喜过望,细细问道:“多久的事情了?胎象如何?”来报喜的杜妈妈满脸是笑,见沈紫言关心不已,心中自是欢喜,“才将将两个月,特地来给姑奶奶报喜。这一胎却不比头两胎,郡主怀象十分不好,只爱吃酸乌梅,才多久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
“怎么闹成这样?”沈紫言忙吩咐墨书去拿酸津津的乌梅和枣泥糕,又嘱咐道:“不管吃不吃得下,总是要多吃一点,不然哪里来的气力?”杜妈妈面露忧色,然而隐隐又透着几分喜色,“我何尝不是这样说,郡主也是一直吃,不过一直吐…”她的神色,倒叫沈紫言若有所思。暗示这一胎和前面两胎怀象不同,是否也是说明了这一胎所怀着的孩子,和前两个不同?
也就是说,这一个可能是男丁了。
若真是男丁,沈紫言自然是满心欢喜。毕竟沈青钰作为沈府二房唯一的嫡子,身上责任重大,却偏偏只有两个女儿,着实是人丁单薄之象。若杜月如这一胎能得个儿子,不仅她在沈府的地位会大大增强,也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一个清脆的耳光。
沈紫言就想到了朱氏所生的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来。
那三个孩子,同自己都不大亲密。虽说每年回娘家拜年时,朱氏都极力怂恿自己的孩子同杜晓月和杜子宁一起耍玩,可也不知怎的,这两个鬼头,偏偏就只喜欢杜月如的那两个女儿,也就是沈紫言的嫡亲侄女。
朱氏从前还会不时露出愤然之色,可这些日子,却显得十分平静。
想到此处,沈紫言不动声色的问:“沈府上下现在都知道了?”“还不曾呢。”杜妈妈不好意思的笑道:“因着是上身不久,也不好四处宣扬,就只告诉了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您一声。”沈紫言满意的端了茶盏,“妈妈您可要好好服侍郡主才是。”
杜妈妈神色一凛,郑重的应了是。
待两位妈妈告辞后,墨书就问:“姐,您是不是担心…”沈紫言点点头,“但愿这一胎是个儿子…”“姐,要不要我们再派人盯着?”墨书低声问。“不必了。”沈紫言回答的很利落,“这家道大权我既然交给了月如,就再也不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