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身上虚弱,歇息几日会好的,烟翠是个不分轻重的奴婢,得三姐姐的善意,便猖狂起来,如此下责如何得了?三姐姐没听见她满嘴的混账话?兰姐姐云英未嫁,身边的丫头满嘴的污言秽语,让外人听去了,对您也不好,您即便宠着她,我和五姐姐还得顾着名声。”
自从丁柔回府后,在丁敏面前很少显露锋芒,对丁敏有意无意的挑衅,大多是无视,丁敏想到因岚心,丁柔会动了真火。丁敏示意月茹搀扶起自己,“六妹妹疼岚心,和我同烟翠是一样的,烟翠心地不坏,是个忠的,行事仗义有义气,我喜欢看重她这点,我便宠着她些,以后我管着烟翠,不让她再胡说。”
柔弱的丁敏我见犹怜,身为姐姐如此对丁柔低声下气,如果丁柔不肯放过烟翠,嚣张跋扈的名声会传遍整个丁府。
虽然有大太太压着,议论小姐远比议论烟翠醉酒的人多。丁敏无力靠着月茹,此时她越是显得虚弱,越衬得丁柔不敬姐姐,大太太一定会听说今日的事儿,她如何都不会放心将丁柔嫁去兰陵侯府,不怕大姐丁怡留下的人被得宠的丁柔收拾干净?
记得前生丁柔尚未出嫁时,很忠厚老实,谁欺负到头上都不敢出声,除了侍奉大太太之外,不是在屋子里刺绣就是抄写孝经,就算大太太身边得势的妈妈都能逼得丁柔落泪当初丁敏仗着太夫人的脸面,还给她做主来着,处处帮着她护着她,岂料她是有眼无珠,错信了虚伪的丁柔。嫁去兰陵侯府生了儿子后,丁柔全变了,慈爱,贤惠的名声名扬京城,但是大姐留下来的人,被赶出了兰陵侯府最让人佩服的走动手的不是丁柔,有侯府的太夫人,有侯爷,更有大太太。
姐妹再见时,丁敏至今的都记得丁柔的改变,说一无二的性子,无人再敢冒犯她,即便大太太对丁柔也是忌惮的,表现得很疼爱丁柔,以前说欺负丁柔的妈妈根本不用丁柔出声大太太会严肃的管教,丁敏直到重生后才明白,丁柔是聪明的,一直都很聪明。
丁敏眼睫沾着泪珠,“六妹妹,她是我跟前的丫头,你放过她吧。”
丁敏这番唱念做打,丁柔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岚心靠向丁柔,压低声音:“六小姐也打过她了”
“不行。”
丁柔冷冰冰的吐出不行两个字,瞥见丁敏眉宇间的暗喜,丁柔顺着她的心意道:“不是我不给三姐姐脸面,是烟翠今日太张狂了些,丁家家风严谨,她今日说胡话放过了,明日是不是别人也都学了她?母亲为我们操碎了心岂能为不长进的仆从忧心?没规矩不成方圆,祖母,母亲立下的规矩,凡是丁府的人都得遵守。”
丁敏抬头见严谨的丁柔,微微怔神这话听着很有道理,讨好了大太太,又能显出丁柔的手段,丁敏再次感到眼前的丁柔不是前生,她已经完全猜不到丁柔的想法。丁柔不一样了,同离开丁府时不同同前生也不一样。
”六妹妹就不能慈悲些?“慈悲善心也得分谁,什么事儿,原本烟翠是三姐姐的大丫头,如何处置她按说当妹妹不能多嘴只是今日”
话语顿了顿,见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说话技巧很重要,丁柔继续说:“她偏偏欺负到岚心身上,我在庄子上养病时,多亏着岚心伺候我安慰姨娘,烟翠辱骂岚心,我岂能容得?况且三姐姐身子不好,屋里的丫头,不论是月茹,还是扫地打水的小丫头,全都惦记着三姐姐,忙碌着,偏就烟翠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大放厥词,她这样轻狂的丫头不给个教训,明日还不得上房揭瓦?三姐姐,您心善,不忍处罚她,这事我来做,您只管安心养着便是。”
丁柔环视四周的妈妈丫头,无人敢同丁柔目光相碰,“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好生照料三小姐要紧,谁再敢调皮惹事生非,烟翠便是下场。”
“带她下去,二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谁敢寻私情哼”
“不敢,不敢。”
两位粗使的妈妈插起烟翠,去责罚处领板子,烟翠傻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哭喊:“三姐姐…救命,救命…”
“堵上她的嘴,惊扰了三姐姐养病,她罪加一等。”
烟翠的逐渐模糊,丁柔紧了紧斗篷,向丁敏笑道:“三姐姐身子弱,就别为不争气的烟翠烦心了,回去歇着,我得给母亲回话,看三姐姐的样子…”
丁敏一咬牙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月茹鼻叫:“三小姐,三小姐。”
,“别愣着了,扶着三姐姐上炕,我去同母亲说,请大夫入府给三姐姐把脉。”
丁柔很无奈的叹道:,“三姐姐的身子也太弱了些,坐下病折了寿元,倒是我的不是,总是病着,这寿元怕是…”
丁敏眼角一跳,如果被大太太认为体弱多病,怎么可能会选她照硕大姐的儿女?兰陵侯府也不会娶个体弱的小姐,兰陵侯不能担着克妻的名声,原本是想让人知道嚣张的丁柔逼晕了姐姐的,丁敏刚一被扶上炕,便睁眼拽着要去见大太太的丁柔池顾不得装虚弱了”为我这点小事不值得惊动母亲,劳师动众太麻烦。”
,“这可不成,不让大夫请脉万一三姐姐身子有事,我哪承担得起?还是叫大夫的好。”
丁敏死死的拽住丁柔”我方才是被烟翠那贱婢气得,一口气堵着,身子没你看起来那般虚弱,养两日就好了,外面风雪大,又是这个时辰,何必再折腾,闹得府里不得安宁呢。”
丁柔执意不从,丁敏是说了又说,频频表示她真的没事,甚至还要下炕让丁柔放心,丁柔这才按住了丁敏的肩膀,淡笑道:,“我听三姐姐的,明日身子不爽利的话,三姐姐一定要说,别什么事都忍着瞒着,母亲一定不会亏待咱们姐妹的。”
,“您歇着,我去见母亲说说三姐姐状况,总不好让她惦记着。”
丁柔领着岚心离去,丁敏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暖炕上,从再见丁柔开始她就没占过便宜,细想丁柔说话行事,丁敏有怀疑,她还是丁柔吗?她仿佛从没想过嫁去兰陵侯府,丁敏后背冒着冷汗,难不成她也有自己的机缘?可丁柔表现出来的又不像,丁敏辗转反侧想不明白,丁柔到底怎么了?
去大太太屋里的路上,岚心不放心的道:“您何必为了奴婢让三小姐记恨着,府里谁不知道三小姐最宠烟翠。”
丁柔轻笑:,“我也是最宠岚心。”
六小姐哪都好,偏就爱调笑她,岚心脸皮薄,每每都会被弄得面红耳赤,六小姐每当这时候都会露出赞赏的目光,说什么美人,美人。
岚心就不明白了,她皮囊再好,也没六小姐吸引人,就如同六小姐叫自己读书识字时说过的,红颜再好总有老去的一日,腹有诗书气自华六小姐经常这么说,才色双全才是红颜美人。
丁柔握住岚心的手,安慰般的拍了拍,更像是占便宜,道:,“到底是姐妹一场,如果今日能让她想明白算是全了姐妹情谊,岚心啊,与人为善,也得分人,丁敏想得太多,被”
被前生束缚住了,丁柔语气一变”“烟翠粗俗被三姐姐宠得不知轻重,哪敢得上我们岚心?”
,“六小姐,奴婢…奴婢…”
说了再多,以六小姐的性子,不是为她的话,绝对不会出手惩罚烟翠,是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六小姐最喜欢的丫头,谁敢欺辱岚心,丁柔不会眼看着岚心吃亏。
,“大太太不会说六小姐?”
丁柔自信的笑笑”“娘说过,大太太养大庶女不是为了作践,我是丫头养的,可也姓丁,是丁府的小姐,精明些懂事些,母亲也会有衡量,起码不会白瞎了我这份聪慧,母亲用得上,丁家也用得上,何为家族?何为世家?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才学再高,无姻亲裙带帮衬着,也施展不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得道的人非要提拔姻亲好友,而是他需要帮衬,他也只会信任自己人。”
古代宗族有时比忠君还重要,家族若想兴盛,是靠所有人努力,光靠着嫡子嫡女撑场面,宗族不过是外强中干,毫无根基底蕴。大太太是聪明人,笼络住聪慧的庶女,也好为丁家联姻,女儿蠢的,为了名声配个一般的人家罢了,万一有个懂事明理的,亲事上会考量一番,出嫁女拢住了夫家,对仕途正处在上升期的丁大老爷是助力,随便婚配庶女,不管是瘸子,傻子,或者为了银子,当家夫人的名声坏了,谁敢同这样的夫人相交?
对丈夫的名声也是有鼻响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亲生女儿都能待价而沽,违背了千百年的礼仪道德,德行有亏,上峰岂会重用?
“六小姐丁柔”在丁柔和岚心走过后,传出一声低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