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林大姨娘跪在盛夫人脚边,一边哭一边给盛夫人磕头,求夫人饶命。不仅仅是盛夫人,就是东瑗和满屋子服侍的丫鬟、婆子都愣住了。
半晌,盛夫人回神,对康妈妈道:“快扶了大姨娘起来。”又对林大姨娘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林大姨娘却避开了康妈妈等人,依旧跪在地上,哭诉道:“夫人,侯爷要赶我走。夫人,我不想走,求夫人救命”
东瑗在内的众人都大吃一惊。
东瑗嫁过来一个多月,侯爷的这两位姨娘虽年轻貌美,却很规矩,在盛夫人面前也乖巧温顺。
好好的为何要赶她们走?
盛夫人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给东瑗和康妈妈使眼色。
东瑗和康妈妈预备领着众多服侍的丫鬟下去的时候,外间的小丫鬟慌张道:“侯爷…侯爷回来了…”
小丫鬟话音未落,毡帘猛地一撩,穿着蟒袍玉带的盛昌侯阔步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眼神狠戾阴霾。
东瑗等人都忙丢了头,给他请安,顺势退出了东次间。
尚未走远,就听到了盛昌侯厉声对林大姨娘道:“…你说你身子不朗,不和夫人说,直接让丫鬟去外院禀了我,已是僭越,我宽容你一次,让人给你请了太医来瞧。你不吃太医的药,打了药碗又要见我,我再给你换了太医。如今你还派人去外院寻我,难道我能治病不成?你大约是府里住的不痛快了。既如此,去庄子上住个一年半载,权当散心。我不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如此不知好歹,闹到夫人这里”
说罢。他的声音凶狠残暴:“当初进门的时候,本侯怎么交代你们姊妹的?”
林大姨娘吓得连哭声都敛了。
东瑗和康妈妈等人站在外间都不敢挪脚,生怕发出响动触怒了盛昌侯。
他言语间的汹涌怒意,恨不能手刃了林大姨娘。
估计林大姨娘已经吓软了。
“你不记得?好,本侯再告诉你一遍:敢胡乱来打搅夫人,唯有一死”盛昌侯的声音里夹杂了冷漠。
随即,东瑗听到脚步声,而后,听到剑拔出鞘的声音。
东瑗和康妈妈一瞬间脸色都雪白。
林大姨娘仿佛回神,厉声尖叫。抱着盛夫人的腿:“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夫人救我,夫人救我。我去庄子里,我去庄子里,夫人救我。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她的哭声带着绝望的凄厉。
“好了”盛夫人大声吼道。
她好似从未这般大声说话过,嗓音发颤。
“若不想有人打搅我,当初就不该娶进门来。”盛夫人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我原是个不中用的人,平生被人欺负惯了。若真的为了我,就该记得早年对我说过的话。现在要撵她、杀她?平添这些冤孽做什么?”
说着,她泪如雨下,早已泣不成声。
盛昌侯满含怒气的脸瞬间泄了气般。望着盛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哭,眼泪溢满了脸庞,他的神色就带了深深的愧疚。
东次间不见了盛昌侯暴怒的吼声,只有两个女人凄婉的哭声。
东瑗不敢再留,她放缓了脚步,静静走了出去。
带着蔷薇。主仆两人默默无声。
蔷薇小心翼翼跟着东瑗。
两人回了静摄院,东瑗坐在炕沿上,罗妈妈等人进来服侍,紫薇吩咐丫鬟给东瑗端了茶。
“奶奶还没有用午饭呢。”蔷薇对罗妈妈道。
罗妈妈哎哟一声:“都这个点了,在夫人那里没有吃吗?”
蔷薇就沉默不语了。
“没有。”东瑗笑容清浅,“妈妈,您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罗妈妈道:“都过了饭点快半个时辰,有的也是些残羹冷炙。奶奶,叫小厨房的崔妈妈给您做几样菜吧。”
东瑗道:“不用。”她不想开先例,用家里的小厨房。不管什么原因,这样抽头,总会被人诟病。
她那个二弟妹没事还要寻她三分不是呢,要是有把柄,肯定要被她说上一阵子。
“我去做些桂花糕?”罗妈妈试探问道。
东瑗就笑笑:“行啊,我爱吃您做的桂花糕。”
她其实不怎么饿。昨夜盛修颐在她屋里待到很晚,直到东瑗催了他两遍,让他去范姨娘的屋子,他才起身去了。
当晚摸着床的另一边冰凉,东瑗的心也不好受。
可是最难受的,还是清早蔷薇偷偷告诉她昨晚范姨娘房里要了两次水。东瑗深吸了好几口气,不停告诉自己不要露出异样。
盛修颐对她很温柔,不代表他对旁的女人冷漠。也许他就是个温柔的人,对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并不是单独对她薛东瑗如此。
感情上好不容易挨了过去,身子上却有了反应:她对食物没什么胃口。
怕自己真的有了身孕,早上她硬撑着吃了两块水晶糕,又喝了半碗小米粥。结果去盛夫人那里请安,比平日晚了些,还被二奶奶葛氏当众点出来。
到了中午,她依旧感觉不到饿。
可是要吃饭。
她前世的奶奶告诉她,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吃饭。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撑下去。
东瑗想着,眼睛就发涩。
那时觉得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如今想来,包涵了多少生活的沉淀啊。
罗妈妈让橘红帮忙,去了小厨房做桂花糕。
很快,热腾腾的糕点端上来,东瑗就着温水,吃了两块就饱了。可想着吃得太少了,又硬撑着吃了半块。
就听到外间服侍的丫鬟给盛修颐请安的声音。
东瑗脸上带着清淡的笑容,下炕给盛修颐行礼。
今日的盛修颐穿着深蓝色杭稠直裰。头上戴了支白玉簪,脸颊的曲线坚毅又深邃。目光清澈。
他让东瑗免礼,就坐到炕上。
屋里服侍的丫鬟给盛修颐端了茶,就全部退了出去。
看到炕几上的糕点,盛修颐问东瑗:“才吃了饭就用这些?”一副怕她积食的模样。
东瑗笑道:“没吃饭…”
盛修颐目露不解:“怎么不吃饭?”
东瑗就把在盛夫人的元阳阁发生的事告诉了盛修颐,又细细看他的神色,见没有并没有一瞬间就冷若冰霜,只是笑容消迩,她就大着胆子继续道:“世子爷,您可要去看看娘?”
盛修颐沉吟片刻,才道:“不用了。爹爹回留在那里的。晚些你去请安。我再跟你一块儿去。”
东瑗点头。
“叫小厨房给你做些吃的,不吃饭光吃糕点怎么成?”盛修颐道。
他要喊丫鬟进来吩咐。
东瑗忙拦了他,笑道:“我已经饱了。罗妈妈做个糕点最好,小时候我就爱吃。那时家里我做不得主,祖母总是拦着不让多吃。如今好容易能做主了。我就多吃了几块。”
笑容里有些小孩子的促狭。
盛修颐不禁微笑。
“您可要尝尝?”东瑗问他。
不过是客气之句,盛修颐却道:“好啊。”
东瑗正要起身喊丫鬟拿副筷子来,盛修颐已经举起了东瑗用过的筷子,把东瑗吃剩的那块挑下些,放在嘴里。
东瑗只好又坐回了炕上。
盛修颐慢慢品着,吃尽了才道:“味道真不错。”
东瑗只是笑。
内室里就安静下来。
盛修颐问她:“你下午做什么?”
东瑗每日都要睡一会儿,可他问这话,分明就是不走的,东瑗只好改口道:“明日才能动针线。今日我准备练字。然后姨娘和孩子们要来请安,等他们请过安,我也要去给娘请安。”
盛修颐颔首,拉过立在板墙边的银红色缠枝牡丹纹弹墨大引枕靠着。他神色有些疲惫,道:“你在这里练字吧,我歇会儿。”
昨晚太累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东瑗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她居然想到了这个。
她收了心绪,问他:“世子爷,您要不要去内室躺躺?”
盛修颐猛然睁开眼,直勾勾看着她。
东瑗吓一跳,又很不解,她哪里说错了什么不曾?
半晌,盛修颐撇开眸子,又淡淡阖眼,道:“不用了,我在这里躺躺就好。”
东瑗只得起身,亲自替他拿了件薄裘,盖在他身上。
等盛修颐醒来时,已经是申初一刻,姨娘和孩子们都来给东瑗请安。看到盛修颐,大家都吃了一惊。
那个从前大胆又直爽的范姨娘脸一红,很小女儿姿态坐在最后面。
薛江晚就打量东瑗的神色。看到东瑗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有些不解气。她听到盛修颐在范氏房里要了两次水都嫉妒、气愤,怎么薛东瑗毫无变化?
薛江晚越发觉得,她从前小看了薛东瑗。
这个女人瞧着很温柔,实则深不可测。
单单这份情绪不外露的沉稳,薛江晚便做不到。
她淡淡吸了口气。
邵姨娘依旧很敦厚坐着,陶姨娘却也跟薛江晚一样,有意无意看东瑗的神色。
寻常话问了一遍,东瑗就让他们都回去。
等姨娘和孩子们走后,屋里又只剩下东瑗和盛修颐,丫鬟给他们换了一遍茶。
喝了茶,差不多到了给盛夫人请安的时辰,东瑗就起身笑道:“世子爷,咱们给娘请安去吧”
盛修颐目光就深邃明亮落在东瑗身上,似乎想把她看透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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