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光荣要传递的这条口讯引起了专案组的极大兴趣，胡丽花是谁？和韦光荣什么关系？密码是李善家书房的那副字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绍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烟雾弥漫，章立人、钱红旗、何昊等人个个都是“烟鬼”，七八支烟一齐点着，屋内又因开着空调而窗门紧闭，可以想见会议室的空气质量。

被人合称为“黑风双煞”的刑警支队正副支队长钱红旗和何昊坐在叶之然一左一右，钱支队说道：“这个胡丽花应该是个重要角色，但专案组此前调查韦光荣的基本情况时，都没有发现此人存在，说明这个人十有是他的地下情人。”

何支队赞同：“我同意老钱这个判断，从韦光荣的口信中判断，胡丽花应该是他非常信任的人，而且李善和她很熟。”

“不错！”章立人猛吸一口烟，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胡丽花，我想这应该不难。”

何支队说道：“如果是地下情人，他家里人不一定知道她的存在，但韦光荣的狐朋狗友应该知道。”

“老何分析得有道理，我们就从这入手。”钱支队说道：“至于韦光荣说的那个东西，我判断应该是银行卡。密码和李局书房里的一幅字有关。”

章立人说道：“李善书房的那幅字的内容由我来想办法了解，专案组同志不要惊动他。他是市委委员、市财政局局长，没得到市委同意之前，我们不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散会之后，章立人来到叶之然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些情况。

叶之然将秘书宋城叫进来，说道：“小宋。听说财政局李局家的书房里有一幅字，内容很有意思，你想办法了解一下是什么内容。不要让李局知道。”

经过这段时间磨合，宋城已经颇得叶之然信任。叶之然将这样一件小事交给宋城去办，非常放心。

等宋城出去，叶之然说道：“你上午打电话来说。专案组的那起纵火案破了？”

章立人神色不悦，说道：“案子破了，纵火的是公安局政治科的一位内勤。据他交代，指使他放火的人就是韦光荣，审不出其他内容。”

“唔，韦光荣这么神通广大？诸周县级公安局副局长能够指挥市局政治科的干部？”

“叶市长，我排了排市局的老人，李长根的班底还有七八人占据重要位置，是个巨大的隐患。”

“你可以从侧面向韩书记提醒一下。公安局重要干部的调整需要韩书记拍板，只能徐徐图之。”

章立人这次来找叶之然是为了在不惊动李善的情况下摸清他书房那幅字的内容，顺便汇报一下案件进展。谈完正事，他就立即返回市局指挥专案组的调查。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调查胡丽花的行动非常秘密。通过诸周市公安局局长林海的密切配合。很快查明胡丽花是韦光荣的外室，三十二岁，常住诸周，没有子嗣。

专案组迅速控制住了胡丽花，从她家搜出韦光荣的银行卡二张，笔记一本。这笔记和银行卡自然成为专案组的重要线索。

专案组将目光集中在瑞士银行的那张卡上。根据宋秘书提供的信息，李局书房有幅墨宝，上书“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十四字。专案组的几个人都知道，很多人为了便于记住自己银行卡的密码，经常有一句话来代替。然后用这句话中每个汉字的笔画数目来对应阿拉伯数字，简单易记。

根据李局书房这幅墨宝的十四个字，每个字的笔画连在一起就是8912416107117968127。专案组通过远程电话输入账号，密码，迅速查出卡内存有146万美元，按照1:8.24汇率折算。相当于人民币1200多万。

姓曹的！韦光荣居然搞了这么多钱！

连“黑风双煞”都感觉有些触目惊心。

再研究这份笔记本。

虽然只记了四页纸，但内容大多与李善有关。最早的从1990年开始，记录李善支付一笔拆迁款12万。章立人细细看下去，发现中间有几笔金额和李长河那三页纸上记录的时间一致，应该是绍诸公路建设期间从周峰手里分到的赃款。不过，韦光荣记录的来源都是李善。除了李善的名字，记录中还有“公帐”开支，比如最后一笔12万元，来源注明公帐，时间则是绍安市看守所刘天死亡的当天。

这份笔记本因为涉及市政府重要干部，章立人只限于钱支队、何支队两人可以查阅。

三人分析，从韦光荣的笔记内容判断，李善有重大的贪腐嫌疑。而且，从记录的情况判断，他应该是绍安本土干部中起承上启下的关键一人，负责这些人的经济分配，相当于会计、出纳的角色。如果将他挖出来，那么绍安本土干部中所有贪腐干部都将浮出水面。

兹事重大，章立人整理完资料，亲自向市公安局局长韩彬汇报韦光荣案的最新进展。

韩彬听完章立人的汇报，吃惊地问：“情况属实？”

章立人缓缓点头，说道：“笔记的字迹经过核实，确实是韦光荣本人的。根据韦光荣包养的情妇胡丽花交代，李局和韦光荣走得很近，常在她家吃饭。”

韩彬拿起章立人交给他的笔记看了看，脸色变了又变，道：“想不到一个县局常务副局长能得到这么多钱。”

又问：“这上面的‘公帐’是什么意思？”

章立人说道：“根据我的分析，这个公帐应该他们那伙人分赃时特意留下的小金库，用来做某些特殊用途的。”

章立人指了指笔记上的两个特殊日子，说道：“韩书记，你看，99年1月4日，公帐3万元。根据韦光荣先前的交代，那天他交给绍安一个街头流氓叁万元，要求他在1月5日省委领导送叶市长上任途中，驾车冲击车队，时间，金额完全一致。还有，最后一笔12万元备注也是公帐，其中2万元交给了看守所的刘天，10万元交给故意制造交通事故的卡车司机王海，也完全符合。”

韩彬表情凝重，说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刑警支队的两位支队长钱红旗和何昊。”

“关照他们在市委作出决定前必须守口如瓶，不得透露半点风声。”

章立人稳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韦光荣的案件发展到了这一步，韩彬都感觉有些惊心，他立即赶到顾松林的办公室，向市委书记汇报案情。

松林书记听完韩彬的汇报，眉毛慢慢竖了起来，心情沉重地对韩彬说道：“按照这份材料，如果深挖下去，绍安市要出大案、窝案了！”

韩彬缓缓点头，说道：“李局这里如果打开突破口，恐怕就会牵涉到高层领导，并且牵出一批干部，形成窝案。”

顾松林是市委书记，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行政区域内出现窝案。如果出了窝案，至少说明他疏于教育领导干部，没尽到市委书记的责任。同时，绍安市的整体形象就会受到损害，市委市政府的威信随之下降。

松林书记在办公室连踱了两圈，脑子里不断作着斗争，过了几分钟，他停下脚步，说道：“韩书记，李善是市管干部，我把杜书记叫来，他的事你直接移交给市纪委。”

除非涉及刑事案件，否则，领导干部违纪违法行为应该由纪委出面调查，调查清楚后，移交检察院，这是正常的渠道。

应该说，松林书记这个处理非常正确。

但是，杜正群在周山离开绍安后已成为绍安本土干部的领头人，而李善是本土干部中重要一员，从这一点上来说，松林书记这个决定又有些玄机。

不一会，杜正群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见韩彬也在，和顾松林打过招呼，又和韩币握了握手，道：“韩书记也在啊？”

顾松林等他入坐，神色肃穆地说道：“杜书记，公安局在调查韦光荣的案件时，发现市财政局局长李善有重大贪腐嫌疑，把你叫来，就是让韩书记将情况通报给你，移交给市纪委处理。”

饶是杜正群城府深深也不禁微微变色，问：“李局？”

韩彬便将公安局调查韦光荣过程中发现胡丽花这个人的存在，在她家中搜查时发现相关证据，现任市财政局长李善有重大贪腐嫌疑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杜正群暗暗心惊。

韩彬说的那些情况，杜正群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也从李善手里拿过很多钱呐，至于从公帐取钱雇凶杀人，就是他出的主意！

李善要是陷了进去，那么，他和周山等人一个都跑不了！

杜正群拿出餐巾纸擦了擦汗，说道：“松林书记，李局是市委委员，财政局局长，您看，是不是要通过市委常委会通报一下？”

顾松林摆一摆手，说道：“可以先采取行动，然后再在市常委会上通气，你不用担心这个。”

杜正群说道：“市纪委先初步摸一摸情况，然后会很快采取行动。”

松林书记点点头，说道：“可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说是这么说，但是，松林书记心里明白，杜正群必然会采取某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