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章立人向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韩彬汇报绍安市可能存在地下黑市，进行枪支买卖的情况，韩彬一听，立即高度重视起来，指示道：“章局，这是严重影响到绍安市社会稳定的违法犯罪组织，必须尽早破案，坚决捣毁！”

章立人道：“韩书记，为了确保安全，应对意外情况，这段时间我准备让参与调查枪支交易的干警持枪上岗。”

韩彬点了点头，又关照道：“不要影响韦光荣案件的调查进度，这两个案子破获之后，我向省公安厅为你们请功。”

章立人笑道：“但有寸功，都是因为韩书记领导有方，我会以此勉励参与这两个案件调查的全体干警。”

韩彬对章立人这样的下属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可以替他扫清绍安市的障碍，维护社会次序稳定；恨的是他在公安局内影响力日涨，影响到他的光辉形象。

他老人家忍不住说道：“章局，在工作中，你要自觉维护市委和局领导的威信，公安局是国家机器，代表政府行使公权力，必须做到一切行动听命令，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章立人是公安局的二把手，自然也是局领导。但他心里明白，韩书记说的局领导指的是谁。这是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有些东西要靠意会。

章立人挺一挺胸脯说道：“是！请韩书记放心，绍安市公安局是韩书记亲自领导下的公安局，这一点不会出现偏差。”

韩彬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说道：“不错！不错！有章局在，我放心多了。”

事实上，章立人是个很务实的公安战线领导，对他来说。只要领导能放手让他工作，面子不面子，威信不威信都可以边上呆着去！

出韩彬办公室。章立人半路上就拿起手机，指挥刑警支队开辟新的战场，对绍安市展开拉网式的调查，特别是城乡结合部比较混乱的区域。更集中了大量的警力，与此同时，公安局的眼线也放了出去。

又过了一天。

这天是绍安软件产业园公开招投标的开标时间。共有八家符合投标条件的企业进行投标。工作人员当众将每家企业的标书用剪刀剪开封口，进行唱标。依次唱完标，墙壁的汇总表上各家企业的报价情况一目了然，大家都可以看到竞争伙伴的报价。报价最高的是一家锐志建筑工程公司，报价三亿六千万；王天华的恒基建筑报价三亿二千万处于中档；而赵氏企业报价仅二亿三千万，远远低于其他企业的报价。

代表公司前来开标的负责人一个电话打到王天华的手机上，他就知道评分要落后了。

按照他原来的估计。他的公司在“资质”和“历史业绩”评分上比赵氏企业低几分，但由于本省企业可以加5分，基本可以持平。但是，这100分中，价格因素要占50分。赵氏企业和恒基建筑的报价相差了整整九千万，分差就要超过10分以上。这个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姓曹的！他原来以为，hk企业都是以名气、质量、服务优势来竞争的，第一次看到境外企业的工程报价比境内企业更低，这个价格做下来，基本上就没有利润了！

他自然不知道，赵捷为了保证拿到产业园区附近的商住用地，故意压低了产业园基建项目的报价，目的就是要给外界造成赵氏企业大举进军绍安房地产建设的印象，在将来的土地竞争中占据先机。

王天华不甘心地打电话给市委书记顾松林：“顾书记，这次绍安产业园基建项目招标有没有猫腻？为什么hk赵氏企业出这么低的价格来竞争？是不是绍安市政府暗地里达成了协议，给他们额外补贴？”

顾松林还不知道开标结果，问道：“王总，怎么回事？”

“顾书记，原来你还不知道情况啊？产业园基建项目开标结果，hk赵氏企业的报价低得有些不合常理，我只想问问，市政府是不是瞒着你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将来会以补贴形式或者项目外开支弥补他们？”

“唔，王总，这个肯定不会，市政府每一笔财政支出都有严格的管理，不会做这种事的。”

王天华晓之以理：“顾书记，你是绍安市的一把手，大小事情都不能任下面干部胡来，否则长期下去领导的权威就会受损。中组部领导是很注意绍安市的情况的，我昨天打过招呼了，上头对你很重视啊！”

顾松林虽然恋权，但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王天华这样的人能起到多大作用他是心知肚明的。王天华绝对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前两天格外给他脸色，无非是怕他在领导面前说他的坏话；但如果说他能施加影响，让上头重视他，将来提拔他为副部长领导，那明显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松林呵呵笑道：“王总，招投标的事我会过问一下的，但我相信这中间不会存在猫腻。叶市长虽然年轻，但大局上很把握得住，再说，软件产业园项目是总理亲自关心的，叶市长在软件园建设和发展方向的掌控上握有尚方宝剑。”

王天华听顾松林将总理抬了出来，一时无计可施，悻悻然说道：“我会继续关注这个项目进展的，希望市政府没有在这个项目上玩花招。”

官场和商场在很多地方是想通的，君子虽然受人尊敬，但受重视程度普遍不高；小人一出场反而能得到大家的尽心敷衍，原因就在于一旦得罪了小人，他就会落井下石。

顾松林放下王天华的电话，就打电话把情况转告给叶之然。

电话那头的叶之然解释了赵氏企业报价低的原因：“松林书记，赵氏企业有意进入长江省的房地产市场，他们这是在给自己做名声，做品牌，不追求利润。所以，报价才这么低。而且，赵氏企业有意在软件产业园进行股权投资，建设成本下来了，他们的投资成本也相应下来，这是大企业看重远期利益的常规做法，王总不理解也正常。”

“唔，那好。他要是再打电话来，我就可以解释给他听了。”

顾松林对王天华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不过，王天华抵达绍安前，省纪委书记冷雄飞特地打电话来，让他好好敷衍，才有了亲自到五泄度假村作陪的经历。

想一想王天华电话中的挑拨言辞，顾松林就感觉到王中华的可笑之处。难道叶之然会影响到他在市委的领导权？

开什么玩笑！

周山调走之后，俯瞰绍安市委班子成员，还有哪个可以在总体实力上和他抗衡？绝对没有！

市长宋海平的支持者现在只剩下一个刚从市政法委书记转到宣传部长岗位的朱大明；绍安本土势力圈，随着周山的调任，只剩下杜正群、洪白树、张云峰三个常委，大不如昔亦！反而自己这边，王静语强势崛起，市委秘书长郭伟全初来乍到，虽不明态度，但应该不会投到绍安地方派别或者宋市长派系中。此消彼长之下，才有了杜正群、洪白树、张云峰这几天轮流到他办公室来汇报工作，频频释放善意，投靠之意明显。

顾松林甚至在想，如果将自己原来的支持者如叶之然、王静语、林木枫等人与绍安本土势力圈的三个常委长期保持两个派系，这两个派系都听从自己的指挥，相互之间又经常有冲突，似乎更利于他掌控全局，保持权威不坠。

至于两个中立派常委，统战部长武若曦仍旧没什么站队上的变化，没有明显的倾向；军分区庄司令的态度却有些不可琢磨，似乎经常支持叶之然…

想到庄司令经常支持叶之然，松林书记心底有些不爽，觉得有必要和他谈一次。军分区司令不和市委书记站在一条战壕里，让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美中不足。

还有的，就是新来的市委秘书长郭伟全，松林书记尚未和他深谈过，是时间摸摸他的底细了。

这样想着，顾松林让马秘书通知郭秘书长过来。

等郭伟全进来，松林书记大马金刀地坐在办公桌后，指指面前的座椅，说道：“秘书长，坐下说。”

在以前，松林书记和市委常委谈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沙发上就坐，显得亲近自然，这次为了摸郭伟全的底细，他有意隔着办公桌和他谈。

作为市委书记，绍安市委市政府每个干部都是他的下属，他有资格形成这样的谈话格局。

郭伟全脾气直爽，在松林书记面前坐下后问：“松林书记，有什么指示？”

顾松林微笑道：“秘书长，九一年以前，你在哪里工作？”

郭伟全笑道：“松林书记，那时我在省计委工作，九三年才调到嘉南市。”

松林书记遗憾地说道：“那就是缘铿一面了，我在嘉南市工作十五年，一直到九一年才调到省纪委工作。”

郭伟全明白，松林书记以拉家常方式开始谈话，不过是为了摸清他的政治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