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桑海风云 秦皇东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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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乱,儒家叛,墨家又与阴阳家相互防范,猜疑日重。
十四弟,这就是为兄到达桑海之前你可我的礼物么?
宽阔的马车之中,帝国的长公子扶苏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拳,心中甚是无奈。
原以为自己这些年来积累的力量,终于可以和帝国太子殿下一较高低。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到达桑海,手下的那些投效的势力,就已经先溃不成军了。
神农令现,农家虽然不至于四分五裂,却是六堂离心,难以合力。一个胜七,十几个多年不问农家之事的长老就让他多年的谋划落空。农家也险些从扶苏最大的助力变成祸源。若不是影密卫出手,他现在怕不能这么安然的来到桑海。
小圣贤庄的焚书之举,不仅让扶苏大吃一惊,儒家内部对于这种行为,更是口诛笔伐。小圣贤庄天下儒宗的地位摇摇欲坠。伏念不惜冒着分裂儒家的危险,也要做出如此举动,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实在是让扶苏心寒。
半月之前,墨家的使者秘密前来拜见,言语之中,谈及阴阳家暗中投效嬴子弋,想要袭击墨家一事。而阴阳家又派出的使者,说是绝无其事。
两个宗门的使者,昨日当着他的面打起了口水仗,看着那架势,若不是他在场,怕是早就动起手了。毕竟墨家与阴阳家有着宿怨,数百年来相争不断。即使已经投效了他的麾下,但这仇怨,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千余人马的长队缓缓前行着,漫漫的长道两旁,翠林叠嶂,出得山去,至远处,地势平阔,依稀可见一座临海城市的轮廓。
“公子殿下,快要到桑海地界了。”
昌文君骑着马,在外提醒道。
“终于到了么?”公子扶苏心中暗道,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紧张。前方,将有无数个考验等待着自己。
墨家,儒家,阴阳家,道家两宗….宗门与宗门之间,宗门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扶苏要将其一一纳于自己手下,用以对抗帝国的太子,这种种的问题,他就无法逃避。
“长公子殿下,太子尚在桑海城中,我们何时去拜见?”
这千余人马在桑海之外就已经停下,将要驻守在城外行宫之中。影密卫的首领,蒙毅在公子扶苏下马车的时候前去迎接,忽的问道。
长公子扶苏与秦太子面和心不和,这在帝国之中,基本已经算是共识了。要扶苏去参见秦太子,这不摆明了让扶苏低一头么?
蒙氏一族在帝国的储位之争中,向来保持中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与蒙毅一起迎接的昌文君就要发怒,扶苏却是挥了挥手,制止了。
“蒙毅大人,我此刻身负安排父皇东巡的相关事宜的重任,职责重大,时间紧迫,你明白么?”扶苏看着蒙毅。出身蒙氏一族的他,如今又执掌影密卫,帝国之中,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末将明白了。”蒙毅拱手道,心中却是微微叹息。“末将奉始皇帝陛下之旨,护送阴阳家聚仙丹前往桑海。两日之前,所有阴阳家的弟子已经来到桑海。此刻阴阳家五大长老,两大护法正在行宫之中等候公子殿下。”
“等候?长公子殿下来临,他们为何不出来迎驾?”昌文君责问道,颇有些不满的样子。
“这…”蒙毅面上多有不好言说之意。
“我明白了。”长公子扶苏看见蒙毅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着行宫之中走去。
这座行宫建于姜齐时期,历史悠久,但一开始却是以军事要塞作为修筑的目的,与桑海这座繁华的海滨城邑互为犄角,防御外敌。
数百年来,历代齐王对此多有增筑修缮。直至秦灭齐,天下一统,在前线以防御为目的的这座要塞已经失去了军事上的意义,而被改造成了行宫。
厚重的包铁木门缓缓打开,随着尖昂的号角声响起,手持铜戈列于道路两旁的东海郡兵单膝而跪,迎接着扶苏的大驾。
这座行宫称之为小城也不为过,公子扶苏的千余人马鱼贯而入,入驻城墙之中浩大的宫殿群中,却是连整个行宫十分之一都没有填满。
“究竟是怎么回事?”扶苏带着昌文君与蒙毅,撇开了身后的一众亲随,在前往阴阳家高层等候的大殿之中时,问道。
“阴阳家五大长老与两大护法都受了重伤,此刻正在殿中疗伤。”蒙毅回答道。
“什么?怎么回事?”扶苏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阴阳家的高层居然都受了重伤?
“昨日夜晚,阴阳家进入行宫之中的弟子又有一人偷吃了聚仙丹,五大长老与两大护法为了斩杀那名弟子,才受了重伤。”蒙毅回答道。
“哦?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扶苏问道。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也很迅速。等末将带领影密卫赶到之时,阴阳家的高层已经将那么弟子斩杀,连尸体也燃烧殆尽,具体情况末将也不清楚。”蒙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有趣。”公子扶苏嘴角一翘,心中暗道:前一次也好,这一次也罢!阴阳家的高层不惜身受重伤,究竟想要隐藏什么呢?
宫殿的门被打开,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坐于中央,五位长老围坐于外。殿宇四方,各有数排烛台被点燃,映照整座宫殿。
阴阳家的˙一众高层好像是在催动某种法阵,五色的幽火在阵外运转,位于中央的月神与星魂,脸上神色忽明忽暗。
“公子殿下,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了。”蒙毅说道。
“恩!”扶苏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扶苏的武学修为并不算多么高深,但也能看得出来,阴阳家一众人疗伤过程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
围绕于星魂与月神指端的两种光芒忽的冲天而起。一紫一蓝,爆发出了剧烈的光彩。
光芒刺眼,待得扶苏等人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阴阳家的一众高层已经站起,走到了公子扶苏的近前。
“长公子殿下驾临,我等未曾远临,还望长公子殿下恕罪。”月神与一众阴阳家的高层行礼道。
“月神大人客气了。诸位身上的伤势如何?”
“多谢扶苏殿下垂问,我等已无大碍。”月神微微俯身,答道。
“那就好。”公子扶苏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缓缓向前走着,坐在了那殿宇之前昔日属于齐王的王位之上。
“不知诸位可知道姬如千泷这个名字?”众人依次坐定,公子扶苏问道。
阴阳家一众长老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茫然。月神站了起来,走到了大殿中央,向着公子扶苏说道:“姬如乃是我从机关城中带回的弟子,不知道公子殿下忽然说起她,有何缘故?”
“近日我曾听说一则传闻,东皇阁下欲将阴阳家交付于此女。”
星魂的脸上明显有些诧异,这个姬如千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阴阳家内部,星魂与月神相争不下,说到底,也是为了阴阳家日后归于谁人之手。
“哦?我等为了完成始皇帝陛下的重托,押送聚仙丹来此,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东皇阁下。不知道此言殿下是从何处听来?”月神神色不变,问道。
“这则传言我从何处听来,就不劳月神殿下操心了。此刻我只想知道的是,这则传言是虚是实?”
“姬如天资高绝,小小年纪在阴阳术的修为上,已经到了大部分阴阳家弟子都难以企及的地步。东皇阁下欲将阴阳家托付于她,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我等自然也没有异议。不过姬如年纪尚小,即使她要执掌阴阳家,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不知道公子殿下为何如此在意?”
“阴阳家宗门内部的事宜,我本不欲过问。然而这则传言的下半部分,却让我不得不在意。”扶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脸上温和的曲线因为隐隐露出的寒意而显得有些锋锐。
“哦?不知道是什么?”
“东皇阁下欲将此女嫁于我那十四弟,也就是帝国的太子殿下为妃。月神殿下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大殿之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之中。月神知道,若是这则传言是真的,也就意味着东皇太一要将整个阴阳家都交于秦太子。那么在公子扶苏的眼中,自己这帮人可是有些居心叵测了。
只是殿宇之中,最为尴尬的还不是阴阳家一众长老护法,而是影密卫的首领蒙毅。公子扶苏看似平淡的话语,其中的意味可是昭然欲出。
“长公子殿下,影密卫之中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请公子殿下恩许。”蒙毅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走了出来,拱手而道。
蒙毅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再听下去,或许难全君臣之道。
“你去吧!”扶苏平淡的话语响起,他也不愿意刁难蒙毅。
蒙毅拜谢,缓缓的走了出去。
“长公子殿下,阴阳家的立场从来没有改变。至于这则传言的真假,或许并不重要。”月神说道,眼中精光闪烁。
扶苏看着月神,似乎明白了她话语之中的含义,说道:“若是真如月神所说,也好。”
阴阳家一众人退了出去,昌文君说道:“殿下,月神是什么意思?”
“月神的意思是,东皇太一不问阴阳家之事已经多年,即使那个叫姬如的小丫头将来当真执掌阴阳家,试问她又有多少的威信能够驾驭阴阳家内部众多的高手?何况还是一个要嫁给十四弟为妃的继承人?”公子扶苏一笑,流露出一股处变不惊的稳重感。
看着扶苏脸上的笑容,昌文君暗道殿下真的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只讲仁义的孩子了,这些年来,殿下正在一步一步成长,成为昌平君与他所期待的那个王者。
“殿下,蒙毅的态度着实有些暧昧,我们不可不防?”昌文君小声言道,似乎还在为刚才蒙毅的举止而有所不快。
“昌文君多虑了,蒙毅乃是一名纯臣,一心只为了帝国的利益而着想。”公子扶苏说到这里,微微一叹:“只是他不明白,我与十四弟的这场较量,已经到了不得不行的地步。”
帝国内外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包括投效于扶苏的诸子百家,六国旧族,以及咸阳城中的公卿显贵,还有宗室子弟。
他们等待着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们所选泽投靠的那人,究竟有没有能力与帝国的太子一较高下?
扶苏必须给他们信心,为了自己势力内部的稳定,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信,更是将来以之为资本,击败自己的弟弟。
“殿下,若如此,我们该怎么做?”昌文君问道。
“小圣贤庄。”
咸阳。
赫赫帝宫,至尊于案。
宫殿之内,长明灯昼夜不熄。
秦皇嬴政案下,正有一铜面人单膝而跪。
“陛下,一切事宜已经安排妥当。阴阳家与公子扶苏已经到达了桑海。”
“朕知道了。”秦皇的脸上留有一丝疲惫,在灯火映照下,脸上的苍白被遮掩而过。
“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那铜面人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这座宫殿之中。
秦皇抛下了自己手中的竹简,看着手掌上的纹路,叹道:“长生不死!这个世上可真的能够有长生不死么?”
夜色微凉,殿外星空璀璨,殿中的至尊却是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茫然。平时的秦皇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死字,可是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一点,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秦皇不是没有看过周室密藏的典籍,上面关于不死药的记载,无疑是在告诫后世的帝王不要盲目追寻这种违逆天道的东西。
“也许是时候了。”秦皇喃喃说道。
嬴子弋被立为帝国的太子已经有数年之久,可是却是常常不在咸阳之中,这无疑对帝国是不利的。秦皇之所以能够容忍,是因为帝国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一点,扶苏不明白,嬴子弋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