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也都看见了爬在前窗玻璃上的狰狞人脸，吓得脸色苍白，尖叫着连连往车厢深处后退。

老魏胖脸猛震，惊恐叫喊：“幻觉，肯定是幻觉！”

这句话立刻产生了神奇的作用，眨眼的瞬间立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你们也看见了？”

汪智明吞咽着口水。

他想要得到一个否定回答，可让他最为不安的是，他没有看到摇头的动作，而是一群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强壮男人，就连平时胆子最大的老魏，此时也不敢讲话，眼睛往外突，瞪得溜圆，紧张地向四周扫视着。

“不会，不会是见鬼了吧…”

“应该是药劲有点大！肯定是！”

瘾君子们很快就找到了开解自己的办法。

他们安下心来，重新讨论起女人、性和嗑药，说着说着又探到了钱，仿佛只有钱和药才是支撑他们生活下去的全部动力，也是此时最能够消除恐惧的有效良方。

而汪智明依旧惴惴不安，他还记得从科鲁兹走下来的风衣男人。

他勉强笑了笑，破天荒的和老魏调笑道：“等，等这事成了，我说什么也得找个女人好好爽一爽…没必要去洗浴中心，酒吧里那一♀长♀风♀文♀学，ww○w.cfw↑x.n○et对就不错，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一群有品位、有追求的人渣？”

声音忽然从一旁响起，车内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银色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与正常人说话的语调截然不同，一丁点情感、一丝情绪波动都不掺杂其中，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平静。

车内一阵慌乱，他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汪智明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了的糊味，他刚想提醒别人，他看到车厢内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车内皮革和塑料泛起红色光芒，像是没有火焰的燃烧，从明红到橙黄，最后变成散开的灰烬，在气流的作用下肆意飘散到半空中。坐垫、靠椅、车身内饰、门把手…在转瞬之间全都染上了这令人惊悚的火红。

“着火了！！”汪智明喊到了一半，剩下的声音戛然堵塞在嗓子里。

火红蔓延到了他的座位底下，没有半分火焰的炽热，反而是皮肤一样的温热，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面包车都笼罩在了淡红色火光和黑色灰烬中，视野完全被灰烬遮挡住，什么都看不清楚。

汪智明将身体向左侧撞去，那是他记忆中车门的方向，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块炽热的铁板上，痛呼一声然后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耳边响起了老魏和其余人的哭喊。

“救命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看不到了”

刚开始还是正常的呼喊声，随后声音渐渐变形，扭曲。像是尖刀刮擦在玻璃上、又像是布帛被撕裂开，模糊混沌，听在耳朵里就让汪智明头脑发晕，下意识隐隐作呕。

裹挟着灰烬，迎面吹来了一阵炽热的风。

热风！？

汪智明睁开一条缝隙，这时半空中的灰烬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多，足以让他看清楚更远的视野，也足以让他惶恐到撕心裂肺。

放眼望去，苏荷酒吧门前的街道龟裂开，橙黄色的岩浆从缝隙中向上喷洒。苏荷表面燃烧着火焰，裸露着钢筋的结构，布满铁锈和旧漆，如同荒废了不知道多久。路灯斑驳，摇曳着刺眼的猩红色光芒，像是血一样的颜色。

天上一片漆黑，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中。

所能看见的一切都扭曲在股股热浪里。

这哪里还是酒吧街，分明就是炼狱中才能见到的场景！

汪智明吓得一动不敢动，他根本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僵硬地转身望向后面，原本应该是老魏他们坐着的地方，变成了被带刺铁丝死死禁锢在座位上的畸形怪兽，仅仅保留了躯干和四肢的特征，其余都被难以想象的可怕血肉与扭曲表皮替换。

“人渣。”

汪智明打了个哆嗦，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陌生而熟悉的风衣男人身影出现在他眼中。

“救，救命！！”他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狂喊着。

温谦亦站在一块较高的台阶上，静静望着在座位上疯狂挣扎的人影，心中没有半分可怜。

“你们与那地狱里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他轻声道。

汪智明恐惧地发现自己大腿被一条带刺铁丝穿过，痛得他冷汗直流，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座位，他向温谦亦竭力嘶喊：“快救救我！我后面都是怪物，是怪物啊！！”

“肮脏，堕落，被内心的欲望支配，肆意妄为，偷盗、抢劫、凶杀、拐卖…我真想知道，人类内心中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身旁漂浮着一团光线无法逃脱的黑暗，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宿主，这就是不远的将来你即将接管的人类世界。多么有趣，丰富多彩。”

汪智明快要疯了。

他忍着剧痛，想要把大腿上的铁丝拔出来，可这样除了带来更多鲜血、更难忍的剧痛以外，毫无作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又是什么人！

不对…他根本不是人类！

汪智明突然停下挣扎的动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空气中浓郁的硫磺味道充斥在口鼻间，真实到了残酷的地步。放眼之处都是燃烧的火光，身后畸形怪物的嘶吼清晰可闻，似乎随时都会挣脱开把他撕成碎片。

他将求饶的目光望向风衣男人，露出了他最软弱的一面。

“求求您放过我…”

温谦亦静立，缓缓道：“新的精神在灰烬上空徘徊，成为了旧时代的默哀祭奠。我发誓将改变这一切，道德、伦理、自由、民主、民粹…这一切都需要重新洗牌。不仅仅是人渣们，还有我现在依仗的…泥潭。”

“真是令我惊叹的控制欲望。你终于开始接近…设想中人类导师的身份。”黑暗的声音装出惊喜，它以微不可闻的声音，甚至连温谦亦都无法察觉的自言自语。

“即将到来的伟大实验。日出之国的奇妙旅程…不过，寄生体还要意识到更多，要更快才行…”

温谦亦缓缓抬起头，冲着天空中高喊：“阿赖耶！”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猛然撕裂开浓密的黑雾，露出了一枚暗金色的眼睛。眼睛注视着大地，深藏着不可名状的恐惧，哪怕是望上一眼都会精神扭曲、彻底陷入疯狂。

汪智明浑身颤抖着，他彻底绝望了。

仿佛是药效依旧残留在大脑里，他用尽力气吼出仅存的勇气：“无论你是神，还是魔鬼，我都不怕你！！！”可他战栗的身体和恐惧的声线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温谦亦对于小虫子的挑衅，仅仅是轻轻一笑。

“他是你的了。”

阿赖耶以暗金巨眼的姿态望向汪智明…它的思维中，不存在任何人类常有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