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胜确实很烦心,自己的朋友死了,工作丢了,身体受伤了,现在还成为了别人眼里的杀人嫌疑犯。对于刘紫辰的再次到来,他心知肚明,肯定是自己和王麻子打架,现在对方死了,自然而然就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虽然只是一个矿工,没有多少文化,却一点也不傻,从邻居那里和刘紫辰的嘴里,他都听出了同样的味道,那就是自己成为了杀害王麻子的嫌疑对象。
按理说,如果没有杀人,陶三胜应该极力为自己辩解才对,可他却又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其内心深处的确有苦衷。因为在那天早上,他的身体好了许多,就直接爬起来到外面去散散步,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来到矿上,当然他的家离自己工作的煤矿本就不远,只有几百米的样子。不过他毕竟断了三根骨头,在家疗养了这么些天却没有得到专业的治疗,走了许久后,顿时觉得很疼,他本想回家休息,可却没了力气。这时候,陶三胜想到自己和工友们闲暇的时候,经常在废弃矿井那里抽烟聊天,里面相对外面也暖和些,而且他知道是被开除的,自然也不想被人看见说闲话,于是就偷偷地来到了二号矿井里面。
那个时间离早班还有一点时间,矿区人很少,也没有碰见熟人,陶三胜到了矿井后,就朝里面走走,想避避风寒,也想找个地方能坐下来歇歇脚再回家。
这时候,他似乎发现了在里面的地面上,躺着一大块东西,好奇心唆使他一步步朝那个地方走去,然后,他就看见了这辈子最可怕的一幕,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人,而且脑袋还被砸开了,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死了!
这一惊不小,陶三胜慌忙后退,结果脚下拌蒜摔了下去。他本来身上就有伤,这次摔得四脚朝天,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忍着剧痛,他勉强爬到了矿坑口,又缓了缓才起身。陶三胜自知此地不宜久留,如果被人看见了,说不定会误会那人是他杀的,所以赶紧就离开了矿区回家。不久之后,他才从女儿陶妹的口中听说,王麻子的尸体被发现在了矿上,他立刻就明白了,那具在二号矿坑里被自己率先发现的人,居然是王麻子!
陶三胜觉得倒霉极了,出去散个步竟然能发现死人,而且这死人还和自己刚刚发生了冲突,如果有人再看见他出现在案发现场,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他非常紧张,尤其当刘紫辰重新来了后,面对她的问题根本不想理睬,但是又担心自己的态度会更加引起别人的怀疑,便想撒谎撇清关系,结果又被察觉没说真话。情急之下,他才破口大骂,表面上算是轰走了刘紫辰,可随后他却发现,自己的做法不仅不能洗脱嫌疑,反倒让别人更加怀疑自己。
他懊恼极了,但又不能再去把人给请回来,请回来怎么说?说自己发现了王麻子的尸体却没有报案,这可如何取信于人?而且,陶三胜也纳闷得很,自己明明只是出门散步的,怎么散着散着就跑进了矿区,难道是因为熟悉?
陶三胜想了半天,也回忆不起来那天早上出门后的事情,路上遇见的什么事情什么人也都统统不记得了,只能想起来自己来到了煤矿,又莫名其妙进了二号矿井。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王麻子一起去的煤矿,然后因为别的原因,王麻子先离开了,接着自己又鬼使神差地出现了里面。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自己虽然受伤,那是胸部骨折,又不是脑子坏了,自己也从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在刘紫辰走后,陶三胜不停回忆,也不断发愁,他越是想找到证据替自己洗清嫌疑,就越是发现根本没有证据,一旦有人真的在那个点在煤矿看见了自己作为人证,这杀人犯的罪名,多半就要落在了自己头上。陶三胜觉得,春节以后,霉运就一直落在自家头上,最后说不定是会将自己给吞噬掉的。他实在坐不住,给在城里的大女儿陶娥、小儿子陶锦荣打电话,说自己快死了,让他们回来处理后事。
听见消息的陶妹可是气坏了,她埋怨父亲好端端的,怎么要姐姐弟弟回来安排后事。陶三胜缄口不言,他心中很苦闷,除了二女儿外,其他两个孩子常年不在身边,现在几乎要大祸临头,还是得先安排一下的好。至于陶三胜的老婆,自从得病以后,在家里几乎没说过话,自然由着陶三胜折腾也不过问,对她来说,似乎大家都活着就成。
离开陶家的刘紫辰带回了对于陶三胜最新的调查情形,她分析道:“这个人看起来很奇怪,我上次说自己去帮他,他不理睬我。这次是调查别人的事情,他反倒说话了,结果还无端发火,我觉得他心里一定有什么事。”
李一亭赞同这个说法:“这是自然了,陶三胜是瓦斯爆炸案的唯一幸存者,在被害者家属皆不配合的情况下,他目前是最重要的证人了,知晓内幕情况而不说,也符合情理,肯定是利益的驱使,也有害怕报复的顾虑。至于王麻子的死和他是否真有关系,目前还不好判断,但他那天早上的行踪,确实很可疑。”
“对啊!就是陶妹跟我说了她爸爸居然骨头没长好就出去散步,我才觉得可能有问题的,果然连陶三胜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沈明月插嘴说道。
“现在的情况来看,陶三胜的身上背负着不少的秘密,这两起我们原先打算分开调查的案子,居然都和他有关,看来对于这个人,我们必须多加关注才行。”李一亭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
陈天宇仔细回味了下刘紫辰和陶三胜的对话,他觉得这个人心里确实有鬼,但不见得就是杀人凶手,可能只是知道内情但又不能说,眼下还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为好。他部署道:“陶三胜的话显然不能自圆其说,但我们不要着急,应该将矿区全面监控起来才行,也是加以保护。”
其他人面面相觑,监视这份工作可是没日没夜的苦差事,而且煤矿规模虽小,但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人员仍旧众多而且活动轨迹单调,恐怕也不一定见效,前车之鉴,大家都有些发怵。
陈天宇补充道:“盯住关键人物就行啦,别用那么怪异的眼神瞅着我。”
万永坤习惯了跟踪的任务,主动站了出来:“四哥,让我去盯陶三胜吧,肯定不让他离开视线。”
沈明月可怜兮兮地表明态度:“算了吧,让我去好了,我和陶妹关系好,对她家的情况也更加了解。”
刘紫辰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要么不去,要么都抢着去?别胡闹了,还是天宇给你们安排吧。”
在陈天宇的心里,监视的人选已经确定好了,“你们几个都不是好的人选,永坤我另外有更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至于明月,你本来就和陶妹熟悉,可以自由进出她家,用不着另外安排监视了。一亭,咱们最好马上通知胖盛和小果园也赶到这里来,他们还没在这里露过面,方便行事。先让胖盛监视陶家、小果园去监视王麻子的老婆,他们现在还只是旁证的普通人,叫胖盛和小果园在外围常规监控就行,不要暴露身份问题不大。”
这样一来,北亭的主要成员就又聚集了,胖盛和小果园因为年纪小,本来打算给他们放个长假休息一下的,现在人手不足,只有这样安排了,让他们提前回到正常工作当中。
这时旷梭和许荆南回到了招待所,他们带回了从火车站查到的信息。
旷梭将一张打印出来的行程表递给了陈天宇,“四哥,我们在火车站查到了曹洪伟儿子曹保的出行信息,他在十天前就已经买票去了TY市,还有他刚过门的媳妇也和曹保一起去了。”
陈天宇接过了一看,在那上面的确很清楚地记录了曹保的情况,他又翻找了一遍问道:“九道,没有曹洪伟妻子严宝萍的消息吗?”
“没有,查了火车站和机场,都没有她的出行信息,但是如果她坐的是汽车,就很难查了,不是所有车次都登记身份证的。”旷梭回答,特别是有些偏僻的汽车站管理很是不正规,仍旧是调查的难点。
李一亭指了指对他说,“没事,你再去警方和银行那里调取住宿、旅行或者是刷卡记录,看能不能发现她的行踪。对了,还有三大运营商那里,试着去调查严宝萍和曹保的通话记录,如果可以的话加以定位,这样在他们后续的通话中就可以帮着我们找到他们的准确位置。”
在陈天宇和李一亭看来,找到被瞒报的曹洪伟的家属,是瓦斯爆炸案的关键所在,这是至关重要的人证。一旦他们开口,瞒报之事不攻自破,定然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不过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他们,除了焦急案情外,其实北亭也担心曹家几人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们会有危险。
陈天宇将剩下的人员继续做了安排,由于煤矿已经停产整顿,没事可做的李一亭和万永坤便前往TY市,寻找曹保和严宝萍的踪迹,而沈明月也不需要去做饭了,就陪伴在陶妹的身边。她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很好,也能谈得来,想必陶妹不会拒绝沈明月的进一步接触。这样的话,沈明月在内部监控,而胖盛在外围跟踪,同时对最关键的陶家进行严密保护,一是为了继续了解情况,二是为了确保他们家人的安全。刘紫辰和旷梭继续外围的走访调查,陈天宇则跟许荆南留守煤矿招待所,他们还需要在明面上,继续和当地的有关部门进行交涉和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