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长梅远征终于坐不住了,初八的瓦斯爆炸案还没有解决,五名矿工在那天失去了性命,现在又在矿区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还是自己比较看好的组长王麻子。他平日里需要和经销商、运输公司还有上层搞好工作关系,基本上没有插手矿区的具体事务安排,大多都交给了高可华和薛魁去处理,结果新年刚刚开始便连续在出祸事。他非常不满,将总调度邹齐叫到了办公室,想了解了解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邹齐心知肚明矿长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作业层面出事了,作为现场的总调度,肯定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之前的爆炸案后,他就已经被停职检查,只是在薛魁的安排下前几天刚恢复工作,结果王麻子现在又死了,他也觉得憋屈得慌。
梅远征见到邹齐,心里很不痛快,严肃地问道,“邹主任,瓦斯爆炸的原因你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查出来?现在搞得人心惶惶的,北亭侦探社也介入了,这很容易造成外界对我们煤矿安全和企业信誉的严重质疑!”
邹齐莫名又被训了一顿,他无奈地摇摇头,“梅矿长,初八那天还没有开始监测,就出了问题,所以我们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调查,而且事后下井去检测的时候,也没有再读到超标的瓦斯数值,所以真要说原因的话,确实太难判断了。”
“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结果还是跟最开始一样,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那我们带着安全隐患,还继续让矿工下去开采,倘若又莫名其妙地再炸一次,你叫我跟上级如何交代,到时候说不定整个煤矿都玩完了!”梅远征十分生气,安全问题始终都是他强调的重中之重,结果现在出事了还找不到事故根源,隐患就消除不掉。
“梅矿长,这的确有客观困难啊!别说我们了,就连安监局和那个什么侦探社不也没有发现问题吗?我看,说不定跟以前一样,也就是一次偶然事故,再说了地下几百米的事谁能说清楚?”邹齐替自己辩解着,他是负责安排开采煤炭的,可没有本事去研究地质方面的事情。技术环节一直都是专业出身的薛魁负责,但薛魁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自己实时更新井下的地质状况了,他跑去问,薛魁却没有理会,他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顶雷。
梅远征自然清楚邹齐的能力,他这样发怒也是纯属恨铁不成钢:“那王麻子的死又是怎么回事?他没事跑到二号矿井去干嘛?”
邹齐这就更是一头雾水了:“说起这件事,我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啦!他上工的时候都是准时准点的,下工了我总不能无时无刻盯着他,他去做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家伙一问三不知,梅远征便不想再多跟邹齐废话,他明白矿区的主要工作还是由薛魁来负责的,这些事情本来应该先找他了解。但是薛魁的背景,就连他这个矿长都有些忌惮,平日里他也尽量避免和薛魁起任何的争执和冲突,所以对下面的具体事务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事故,业绩合格,他也就不过分干涉了。
但现在的问题显然愈发的严重,梅远征觉得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到时候上级部门问责下来,反而是他这个一把手首当其冲,他可不愿意在自己苦心经营十几年后再替别人背黑锅。
梅远征下定决心,要插手干预,他立即吩咐道,“邹主任,马上带人彻底封死一号和二号矿井,不能再让矿工进去了,在附近也要拉起警戒线,告诉矿区的所有人不得靠近。对了,我听说不少工人在工作间隙会跑到那边去抽烟,这一条也要禁止,如果想抽烟,让他们来办公楼下面抽,要是再在矿坑附近抽烟点火的话,轻则罚款,重则开除!”
“行,我马上就去布置。”邹齐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等一等!”梅远征很快又叫住了他,他觉得既然要整顿,就得做到最好,“这些事情安排好之后,由你亲自筹建一个由各组组长参与的安全专项检查小组,对矿区的所有隐患部位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尤其是目前开采的三号矿井和即将投入使用的四号矿井,更是要严格排查事故苗头。对了,你们监测的仪器、设备也要重新检测和检修,如果的确是时间久了质量不行,你打个申请报告我给你批准,多花点钱没事,但一定要马上换新!”
邹齐自然没有意见,检测仪器中有不少确实都用了好几年,虽然还能勉强使用,但有时候也会出现各种突发故障,还得费时费力地去抢修,如果矿上肯花钱买新的,他当然是高兴的,也能省掉他很多麻烦事。在得到梅远征的命令后,邹齐马上就去开展安全生产检查和排除隐患的工作,并且将矿长的话都传达到了每个生产小组的组长,要求所有人引起高度重视。
将一线的工作安排下去后,梅远征的事情还没结束,既然爆炸事故和死亡事件的原因都还不清楚,他下定决心,不能再让悲剧继续重演,当务之急是在搞清真相之前,极力避免再次出事。于是,他要给自己的直接上级、也是自己这个煤矿的分管领导、DT市矿务局副局长秦学川打电话交涉一番。
“什么?…梅矿长,你打算主动停产整顿?…确定有这个必要吗?”秦学川吃了一惊,在任上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煤矿方面主动要求停产的,要知道停产一天的损失就会不小,在如今利益至上的大环境中,那些煤矿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白天黑夜都不间断地运作。
“我也不想啊,秦局长,可是你说说,唉…我们这里初八的爆炸案尚未查明真正成因,今天又发现了一名矿工意外死在了废弃的二号矿井内,所谓祸不单行,我实在是担心还会继续出事,不如先停产一段时间,等隐患彻底排除了再开工吧!”梅远征诚恳地劝道。
秦学川对于瓦斯爆炸案自然很清楚,但什么时候又死了一个矿工,这事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意外死个人似乎还不至于让整个煤矿都停产,他接着说道:“老梅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不用太过谨慎了。如果随便出点事就停产,一年时间这么长,有个几次下来,你们的产量可就很难达到年初预期了呀!到时候…”
没想到,梅远征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对不起,秦局长,我不能用业绩换人命,而且他们很多都是跟着我干了好多年的老员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就请您慎重考虑吧,最多是停产个几天,我刚才已经叫人去排查了,如果没有问题,我保证马上复工。”
听见梅远征这软中带硬的语气,秦学川了解他这位老熟人是不会松口的了,于是便也不再坚持。煤矿停工主要是矿上的损失,矿务局最多也就是个连带监督责任,况且这还只是个中小型的煤矿,和当地数百家煤矿企业相比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他也犯不着为此去承担责任,万一真的再出事就不好了。
在局里解剖王麻子尸体的许荆南,当天也再次证实了自己一个重要的推测,那就是在王麻子的体内,确实是有致幻剂乙醚的成分,而且含量还不低,明显要比之前那五名矿工体内残存的比例高很多,但这也很好解释。毕竟王麻子是当天被发现死亡后立即检验的,而五名矿工则是已经死去多日,随着时间推移总会挥发掉不少,虽然如此,在他们六个人的血液里都发现了乙醚,这个共同点显然是个重大的发现。
至少对于王麻子来说,他的死因里不可排除是先被致幻剂弄晕或者神志不清楚,这一点看来是毋庸置疑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进入了二号矿井并随后被意外砸死,那么他是如何摄入乙醚的呢,或者说是谁对他使用了乙醚?使用致幻剂的目的是直接杀人还是诱导他进入矿坑?这些疑点渐渐浮出水面,让王麻子死亡案件的谋杀嫌疑陡然上升!
他把这个情况通报北亭后,陈天宇认为,现在的证据依然不能说明王麻子的死和煤矿爆炸案有关,暂且可以作为一件孤立的谋杀案去调查,他的死因很明显,是在矿井里被大石块砸中了脑袋致死,目前首先要考虑的是其被谋杀的原因,究竟是财杀?情杀?还是仇杀?甚或是被传说中的蝴蝶精灵所诱杀?
道听途说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成为北亭破案的方向,所以为了搞清凶手行凶的目的,刘紫辰和旷梭立即赶去王麻子家中,打算面见他的老婆。在听说王麻子殒命后,他的老婆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不管是谁跟她说话都不搭理,刘紫辰和旷梭去了以后也是同样的情况。当刘紫辰提到王麻子的名字时,他老婆就又开始嚎啕大哭,哭着哭着险些闭过了气,看样子又要晕了过去,过来照顾她的邻居大娘连忙将其扶到床上躺好,还好心提醒刘紫辰,暂时不要再打扰她了,反复质问只能是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刘紫辰只好先作罢。
就在刘紫辰问询期间,旷梭则抓紧时间在王麻子家里粗略转了一圈,家中的情况都在踱步中顺便记了下来:这里有三间屋子和一间院子,从装修和家具布置来看,相对要比陶三胜家里好一些,当然陶家那的确是太清贫了。王麻子毕竟是作为组长,工资待遇方面肯定要比普通矿工强一些,不过王麻子的家庭条件也只能算是普通,只不过第一印象是没有太大的生存压力,但并没有任何高档的家电,也没见特别值钱的东西,要说富足那肯定仍是远远没有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