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
钟岳站在地铁站内,盯着路线牌喃喃自语着:“鹤松路…”
耳边的手机拨通了。
“喂。”
“席老。”
“钟岳啊,什么事?”
“席老,您认识王格的爷爷吗?”
电话那头一愣,“他祖父?怎么了?”
“中午他打给我电话,说了他的爷爷想见见我,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就不去了。”钟岳上午并没有直接拒绝王格,不过想想还是先问问席老,万一王格他家的老爷子是什么类似黄三笠的老大哥,钟岳还是觉得不见为妙,随便找个理由推脱了便好。
席琪昌说道:“问题倒是没有,王三斤嘛,沪上书法界的老一辈人了,我和他交际也不多,不过他也是个书法家,估计是你把凯宏轩三宝赢走了,他王家人面子上过意不去吧。”
“对,王格说的就是这件事,因为上次李可染的那幅巨制没摘下来,一方面我也没地方挂,想着让他取下来再来要,现在住在近郊的书斋里,倒是能有地方挂这画了。”
“书斋!是欧阳开山那个书斋?”
“是啊,我拿那幅漆书跟欧阳先生换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狂咳,“你…你小子这是八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啊!这都给你了!”
“那书斋之前搞成高级会所的时候,文化圈的一些交流会什么的都在那里,后来到开山手里后,我们偶尔几个人聚一起的时候,也去哪里坐坐,现在…不行,那里有空房吗?我得去住他个十天半把月的!”
“…”钟岳一阵无语,讲着讲着就扯远了,“您要住过来我求之不得,不过好像就赏心斋里有两间剩下的客房,但是这里可没人照顾您,我还得上学。”
席琪昌立马说道:“没关系,你一个人住吃饭也不好弄,我跟我老伴一起来小住几日,可好?你放心,咱们也就是想来郊区换换心情。吃饭的事,你也吃过我老伴做的是吧?”
“那行,我先去会会这个王三斤,这名字也真够随便的,难道这位,生出来就三斤?”
“呵呵,这个名号,当年在沪上可是家喻户晓的,每日喝一斤酒,吃一斤肉,写一斤墨,所以才来的。”
钟岳扯了扯嘴角,写一斤墨…这有点夸张了吧。他和席琪昌聊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走进了地铁。
鹤松路这边,也算是沪上的黄金地段了,出入这里的人士,一般都有些家底。钟岳按照地址,找上了门。
开门的是王格。在家,那件装逼的长衫终于卸了,穿着件白衬衫,面色有些难看地盯着钟岳。
“王先生。”
“钟先生。”
这是一个很尬,互相又无好感的招呼,王格甚至连请钟岳里边坐的举止都没有,直接扭头就朝里边走去,大概意思就是让钟岳顺带着跟进来就好。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倒不是像之前钟岳在凯宏轩闻到的那种浓厚的檀香味。朴素整洁,风格和钟岳之前在家里的装修有些类似。
他关了门,跟着王格进了那圆拱形的槅门。
王三斤须发皆白,正那支笔悬腕行书。
“来了啊。”
钟岳微微一笑,“王老您好。”
“嗯,果然年轻。这么年轻就有如此笔力,将来前途无量啊。”
“王老您过来,不会是来向我讨回凯宏轩三宝的吧?”
王三斤将笔放在一旁,“这是阿格输给你的,要凭本事讨回也是他的事,我早就跟他说过,年轻人,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敢跟人比书法?你现在见那些有点名气的书法家,还有那个敢这么自损名誉地争强好胜?”
除了兰亭杯和国展有个名次顺序外,基本上,在沪上文化圈,书法上都是以交流形式互相切磋,根本没有像王格这么赌斗的方式非要比个一较高下的,自古文无第一,若是书法切磋,都是要这么撕破脸的来搞事,那文人的那种修养素质在何处?
“爷爷,我知道错了。”
“错?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之前让你别踏入商业圈,就是怕你被利益熏心,你看看你如今的水平,和七八年前比比,非但没长进,都退步了!这是在丢我们王家人的脸!”
钟岳看着这一幕爷爷训孙子的场面,“王老,您找我过来,不会就是想让我看苦情戏的吧?”
“钟岳,你这话什么意思?对我爷爷放尊重一点!”本来人前正被训着,有点让王格抬不起头来,现在又被钟岳酸了一句,王格有些不爽起来,冷冷地看着钟岳。
王三斤说道:“找你自然有事。李可染和徐文长的画作,他输给你了也就算了,我也懒得管,但是这《王氏家书》是我们王氏祖传下来的东西,流落在外人手里,愧对祖宗,所以你开个价,我想要收回来。”
“收回来?”钟岳眉头一皱,如今他还在感悟永字八法,如果现在就用图鉴,将系统中的《王氏家书》取出来,他领悟到的东西也就只是一点皮毛。在系统中储存,不是简简单单地类似于图像的功能,永字八法是神人九势的进一步衍生,所以一旦取出,可能墨韵九势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了,钟岳也就观摩不到永字八法了,这不是简简单单,能用拍照或者刻拓所能替代的。
王三斤严肃地说道:“是的,你开个价吧。只要在我王家的承受范围内。”
凯宏轩家大业大,更何况王格是王格,王家又是另一码事,这个承受范围,其实要比钟岳现在想象得到的数字大得多。
一本古籍,可能市面上的拍卖价格,就算是天价,也就是几百万了,但是如果钟岳真敢开几千万,王三斤可能也会咬着牙答应下来,只是脸色不会那么好看罢了。
“对不起,这个条件我恐怕不能接受。”
“价格都随你开了,你还想怎样?!”
“阿格。”王三斤看到有些烦躁的王格,叹了口气,“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钟岳谈。”
“爷爷,他根本不是诚心来的…”
钟岳侧过头,“王先生,我和您的赌约里,貌似没有刚刚王老先生说的那一条吧?貌似按照约定,那幅李可染的画,您还欠着我呢。”
“是,这次我让阿格请你过来,和之前的赌约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赎回《家书》的事情,完全是看你的意愿。”
钟岳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