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钟岳将那幅画作卷在报纸中,放入了皮匣内的一个硬纸筒内,换上了一身长款的呢大衣,叹气道:“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李前程将车子调转了车头,替钟岳开了门,“钟总,咱们是直接过去吗?”
“去趟超市。”
“超市?”李前程询问道。
钟岳坐入车子内,“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
车子驶出小荷山,钟岳显得很淡定。李前程从后视镜内看着钟岳望着车窗外的样子,将车内的音乐旋小了一些,问道:“钟总,您打算去见那位徽墨大师来应战?”
“嗯?”
“哦,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李前程握着方向盘的手捏紧了一丝。若是欧阳国青来此,李前程一句都不多问的,只是这位神秘的钟总,太年轻了。他是欧阳国青从欧阳国际出调过来的心腹,派往徽州,是肩负重任,若是被这个钟总搞砸了,倒了牌子,那么他的饭碗也就玩完了。
钟岳看了眼手机的信息,说道:“先去超市。”
曹莫荣已经是曹家最老的一辈人了,他的父辈,便是这里制墨的名家,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那个黄金时代,他跟随父辈到了寸土寸金的沪上,家族企业,那时候还只能说是一个作坊。
那时候流传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住在浦东的,那都是外来讨生活的,各式各样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就是如此艰苦卓绝的时代里,曹氏墨业脱颖而出,然而如今近乡情更怯,曹莫荣居然丝毫认不出z县的容貌来了。
“这里原来是大钟楼,现在没了。”
“别看老墨厂这么大,当初啊,胡文开作坊就几间瓦房…”
曹莫荣凭借着儿时记忆,跟曹西岚讲述着古城旧事。
“等一下。”曹西岚忽然直起腰来,原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立马严肃起来。
曹莫荣看着长孙如此,问道:“怎么?”
曹西岚扶了扶蓝牙耳机,“确定没错?”
等到消息之后,他便转头说道:“爷爷,果然。姓钟的回来了,而且盯梢的跟着,正在往市区跑。”
曹莫荣笑道:“西岚,我早就说过了。你还不够老练,一个钟岳就把你搞得分身乏术,这次爷爷带你来徽州,就是教你如何下一盘大棋。”
曹西岚心领神会地说道:“密切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记住,跟梢车辆要不断换。”
曹莫荣说道:“待会儿去见见老墨厂的几个老伙计,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还记不得面孔了。”
钟岳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几盒年货,便让李前程这个经理人在还没上班前当起了司机。看到钟岳如此备礼,开着车的李前程说道:“钟总,您要是见大人物,这些礼恐怕轻了。”
“这还轻了?四千多呢。”钟岳吃惊地问道,按照顾秦提示的,这一套进口化妆品还有这套红酒,直接就是三千多了。如今钟岳腰包肥了,才敢这么大手大脚,若是以前…呵呵,疯了吧。年节送礼,不都是一箱橘子,一箱蛋糕解决的事情吗?就算是重要的朋友,顶多是一条烟一条酒。
李前程说道:“制墨名家,这随手一条墨就是上万,您这礼…要不我联系一下欧阳副总?”
钟岳一愣,“制墨名家?见了个鬼,谁说我要去见制墨名家了?”
李前程支吾地问道:“难…难道您是要去联系徽州的文联领导?”
“呵呵,李经理,现在是节假日,去见他们干什么?我去见我未来老丈人。”
李前程好气啊,终于明白以前陪太子读书的人是怎样窝火的心里了,这打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你说城门楼子,他跟你唠胯骨轴子。
车子到了徽州市区内的高档排幢别墅小区内,还得有业主允许才能驶入。钟岳和顾秦说了之后,小区保安在接到对讲机内的放行命令后,才让李前程将车子开进小区内。
“李经理,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
“那钟总再会。”
看着钟岳这样一点不慌不忙,还有心情去见未来老丈人的样子,李前程觉得之前听公司里说钟总手段了得的传言,怕是以讹传讹吧。这愣头青,要不是生了个…不对吧,他姓钟啊。
钟岳拎着年货,终于是到了顾家别墅内。虽然是小区,但都是独门独户,还有院子,这样的别墅型小区,在徽州市区内都没多少户型,每一套价格动辄七八百万,有些都要上千万。
叮咚!
钟岳将礼品归到一只手,摁了下门铃。
“秦阿姨,您好。”
开门的那人笑了,“是钟先生吧,错了。我是顾家的保姆阿姨。”
顾秦走过来,听到钟岳这还没进门就出洋相了,便过来拉他,替他拿来拖鞋,说道:“怎么这么久?”
“这不挑礼物嘛。”
“爸妈,这是钟岳。”
钟岳看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顾天昊夫妻俩,打招呼道:“顾叔叔、秦阿姨好。”
看惯了那些田间地头的村妇,钟岳再看秦婉容,这果然是金钱决定生活,生活决定品味,品味决定气质,那些被压榨成了生活标本的人,再谈金钱如浮云,那简直是胡扯。
“秦秦这都说了你半天的好了,可把你给夸上天了。”
“阿姨,这是给您和叔叔的一点薄礼。”
秦婉容很有礼节地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
给钟岳倒完茶水的黄妈将送来的礼拎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顾天昊看着钟岳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回想着当年他见老丈人的那会儿。即便家底殷实,当看到一脸严肃的老丈人时,说不紧张,但心里还是慌得很,怎么看这小子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两次三次还行,但是现在…不合适吧。
“咳咳”作为一家之主的顾天昊轻咳两声。
秦婉容笑道:“嗓子不舒服要不喝点茶?”
“钟岳啊,今年你们公司生意如何?”
男人嘛,要么谈女人,要么就只能谈事业了…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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