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来,小师妹哭得死去活来…当山寨的人把大师哥的遗体抬回家,小师妹这个没有过门的媳妇,却把自己全然当成了大师哥家的过门人了。她坚持为大师哥守孝,一直到待大师哥安葬好之后才回家。
从此之后,小师妹不再是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师妹了,她暗自下决心要为大师哥守孝三年。
华奋强来到山寨,如果按照小师妹以前的脾气,肯定会误以为这是为她而来,非要奋强娶她不可。可现在,她不再任性耍脾气了,她不再是父母惯的娇娇女了,她要为大师哥守孝,哪怕奋强真是为娶她而来,她也不会答应的。
奋强听到师傅的讲述,禁不住地叹了一口气,说:“哎,我一直认为大师哥和小师妹是天生一对,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不幸。”
师傅也摇头感到无奈,说:“这就是命。我们只有一个女儿,看到她整天闷闷不乐的,我这当父亲的也不好受。你来了,多开导,开导她,我们都希望她可以逐渐恢复当初活泼的样子。”
此时,小师妹和师娘一同到了楼上的客厅。奋强是第一次见师娘,立刻起身跪拜。
师娘见状赶紧把奋强扶起来,笑着说:“请起来吧。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的春儿常在我面前说赞许你的话,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确实是个好小子,人长得挺招人喜欢的…难怪我女儿喜欢你。”
“师娘。”奋强站起来之后说,“我和春妹只是好朋友,一直是兄妹相称。”
师娘笑呵呵地说:“这感情好,我们正缺一个儿子呢。”
师傅见女儿手里提了许多的菜,说:“春儿,你把菜放下,你陪老五去我们的作坊去参观一下。做饭的事情交给你母亲去做。你们两个许久没有见面了,好好谈谈。”
师傅心里是想让奋强帮助她女儿解开她心中的结,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总比他们的说教强。他当然不奢望奋强能够娶他的女儿,以他们过来人的经验,奋强是城里人,他女儿是在边远的山区长大的,文化水平,地缘差距都很大,他们两人一定合不到一块。
小师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领着华奋强到了田氏家具作坊。
这田氏家具作坊修建在她家的山下的一个平坝上,在山上看着很近,但顺着师傅家门前的街道旁的阶梯走下去,至少要走上二十多分钟。
因为地处在山区,空地极少,这块地是祖辈留下来的,为前店后厂家庭似的作坊。家具作坊占地面积也不大,只有三亩地,作坊的大门前是街道,跨过街道是一条小河,要想过河还得坐小船过去。
令人称奇的是,他们作坊的围墙居然是用青砖砌成,与古代的民居建筑相仿。作坊前的铺面和楼房是砖木结构,底楼为门市,上面两层为住房。现在看起来虽然有点破旧,但房屋的建筑比小师妹的家还古老,奋强虽然说不出是那个年代的建筑,但从飞檐翘角的房屋和斗拱的结构,看得出有一定的年代了。同时,也看得出这作坊和门市是通过对原来民居的改造而成的。
小师妹的介绍解开了奋强心中的疑问——他们的祖辈很早很早以前是京城当官的,为了逃难才在这穷乡僻壤处修房生根,他们的儿子娶了当地一个木匠的女儿,从此,他们为了生存,他们把修建的房屋改造成了家具作坊,这样他们木匠手艺开始代代相传,直到今天。
奋强好奇地问:“这么好的房子你们不居住,你们却空出来闲置着。现在改革开放了,你们可以利用现有的闲置房屋,搞旅游,开旅馆,这样既可以以房养房,把这古香古色的房子保存下来,也可以增加你们的收入。你们这作坊很有利用价值。”
“搞旅游?”小师妹摇头说,“你有没有搞错呢,我们这里天高地远,谁愿意跑到这个地方来旅游?开起来也没人住喽。”
他们说话间进入作坊里面,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坝,那里整齐地堆了许多的木头,家具的作坊为一间间的砖木结构的平房。再进入屋里走,华奋强看到里面居然也安装了开料机、带锯机、刨木机等现代木工设备。参观完工作间,奋强来到了半成品房间里,他看到了一套做工精致的龙头实木沙发摆放在房间的中央。
奋强仔细地观摩了一番,赞叹道:“师傅的手艺的确精湛,比起东莞家具厂的龙头沙发改进了不少…光从做工和用料上看,这套沙发可以算得上传世佳作了。哎,唯一的瑕疵就是背板是拼接的。”——奋强已经看出师傅没有砍伐那颗金丝楠木树,干违法的事,而是用现有的木料拼接的。
小师妹见到这套沙发一点不高兴,她脸色出现忧伤的表情:“再传世顶屁用,为了这套沙发,我的大师哥他…”
奋强察觉到她的不快,觉得不应该拿这套沙发说事,赶紧走出了那个房间。可是,小师妹此时却提出要带他到大师哥的坟前去祭拜一下:
“大师哥生前时常在嘴里念叨着你耶,你不去看一下他吗?”
作坊还没有参观完,小师妹却提出了这个要求,奋强不想惹小师妹生气,便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
于是,他们一同前往大师哥的坟地。在去大师哥坟地的途中,奋强买了一些上坟用的蜡烛、香和纸钱之类的东西。
在大师哥的坟前,待华奋强把蜡烛和香点燃,烧纸钱祭拜时,小师妹跪在大师哥的坟前开始哭唱起来:
“师哥呀!为什么要遇见你呀,想起你我就泪流满面,剩下的日子你我要怎么熬下去…你真自私,扔下我一个人不管喽,让我独自一人流泪,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呀,…”
奋强站在一旁不知道怎样劝才能让小师妹不这样伤心,他找不到说词来说服小师妹,只有蹲在一旁,一边烧纸一边默默祈祷,希望纸钱一烧完,小师妹的哭唱也就结束。
结果,并不是奋强想象的,纸钱烧完了之后,小师妹的哭唱好像没完没了,她开始哭唱起了她与大师哥小时候的情景。他拿小师妹没辙,只有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等候着。
此时,师傅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对奋强说:“我就知道她一定拉你到这里来。我们的午饭做好许久了,等了半天都不见你们回来,都快到要吃晚饭的时候了,我猜你们一定到这里来了。她一哭唱就没完没了,可以唱一天一夜都不休息。”
师傅心痛女儿上前去拉女儿起来:“你已经饿了一整天了。春儿,你赶快起来回去吃点东西。”
小师妹倔强地不起来。
师傅硬拉着女儿起来,责骂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得再凶,他也听不见了。你搞坏了身体,守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被强拽着回家的小师妹,坐在饭桌上,仍然眼泪汪汪的,嘴里默默地念着,对满桌的佳肴视而不见。谁劝她都没用。
师傅叹息道:“哎,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继续参加维亮的婚礼,这样她可能会开心点。”
“都怪我,”华奋强自责道,“我不该去看那套龙头沙发。”
师娘告诉奋强:“我们今天是从维亮的婚礼中途折返的——是发现春儿不见了,我们害怕春儿出事,才中途回来的。”
这时仍然穿着黄色缎面的二师兄走进屋来,满脸笑容的他本来是请师傅和师娘喝喜酒的,他见到小师妹嘴里念念叨叨的,以为小师妹中了邪了,于是在小师妹面前大喝一声,顿时把小师妹惊醒了。
他大声对小师妹说:“大师哥告诉我,你如果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他是不会在梦中见你了!”
这一招还管用,小师妹不再哭唱了。
二师兄立刻拉着小师妹,并叫上师傅、师娘喝强哥一起到他家喝喜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