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莞家具厂一路狂跑出来的华奋强,此刻只感到非常气愤——他最信任的表姐居然背着自己,教罗咏荷用药来让他丧失理智,以此撮合他与咏荷的婚姻…之前,他确实对自己和咏荷酒后犯下的错误感到深深的内疚,才答应用结婚来弥补对罗咏荷的过错,以至于今后幸福如何他并没有去考虑。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这是她们设下的套,愧疚感瞬间消散了大半…他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想高攀罗咏荷这位香港小姐,现在就更加不想了。此刻,他只想离开她一段时间,离开复杂诡异的关系,找回自己的人生目标。
华奋强出厂后便坐上了开往外婆家的班车,他准备在外婆家待一段时间,静一静心思。不过,他的责任心还在,赌气归赌气,工厂的生产不能耽误——到了外婆家之后,他就给侯子贵打了电话,告诉侯子贵他有重要事情需要请一个月的假,让其替他到厂长那里去请假。对于工厂增产的生产计划他已经拟定好了,存在办公室的电脑里。他叫侯子贵替他把计划拿到厂长那里去让厂长过目之后把生产计划安排下去,不能耽误了工厂的生产。
电话中,奋强没有告诉侯子贵他人在哪里,侯子贵也没问。侯子贵只是满口答应了奋强的交代,让他安心休假。
然而,电话落下,侯子贵并没有按照奋强的吩咐去办——他到了奋强的办公室,打开电脑把追加的生产计划书拷贝下来之后,就把存放在电脑里的生产计划书删除了。并且,把奋强叫他代为请假的事压根儿当耳边风,更不说追加的生产计划和安排了,他每天闲着没事时都要到厂长办公室去打一头,见厂长为了寻找华奋强急得就像掉进热锅里的蚂蚁,暗自开心。厂长的宝贝女儿罗咏荷结婚的事情搞砸了,可谓闹得满城风雨,很是尴尬。这咏荷从不对任何男人打上眼,转眼间,变成了为一个华奋强寻死寻活的的怨妇,搞得精神都有点恍惚了。父亲的一句话劝说不当,竟然造成罗咏荷吃了大量的安眠药被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抢救…工厂的生产事情由于奋强的突然出走,加上厂长到医院去照顾女儿去了,侯子贵装疯卖傻整天无所事事,导致工厂的秩序打乱,生产一团糟。
工厂的各方乱子不知被谁捅了出去,很快就被总公司知道了。公司立刻派人到工厂调查后作出决定,撤销了罗耀祥东莞家具厂厂长的职务,公司董事长杜玉春念在罗耀祥是公司的得力骨干,有能力,曾经给公司创造很多利润的份上,把他调回了总公司做投资部的副经理。对于华奋强擅离职守,不请假、旷工的行为,公司毫不留情,不仅撤销了他东莞家具厂副厂长的职务,同时还开除了他,并在公示栏中写明永不录用。总公司就此任命侯子贵为东莞家具厂的厂长。
罗耀祥在医院的住院部里,得知一切,十分的平静,他并不在乎厂长这个职务,而是害怕他的掌上明珠罗咏荷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才真是要他命的事。罗耀祥调任总公司投资部后,董事长杜玉春得知他的情况,让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顺便照顾他的女儿,允许他的女儿出院之后再到投资部报到。
呆在外婆家的华奋强根本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他在外婆家的书房里,红木大理石大案前,成天挥毫写字,思考着下一步的人生规划。几天的毛笔字练习,静心修为,让华奋强对写字产生了兴趣,心想:难怪外公和我父亲对书法这么着迷,原来这书法里面有很多的奥秘。
这天,他正在写字种,突然听到了表姐王映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外面风声鹤立,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
华奋强听不明白表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理会她,故意装聋作哑继续写他的字。
表姐上前一把抢去他手中的笔,把笔往地上一扔说:
“你再赌气也不能拿工作赌气。你擅离职守,不请假,故意旷工,已经被公司撤销了家具厂副厂长的职务,开除且永不录用。”
奋强皱起眉头,脱口而出:“什么?”
表姐大声地重复道:“你被公司开除了!”
奋强不服地说:“凭我不想跟罗咏荷结婚?”
表姐气愤地说:“凭你不请假,旷工!”
奋强实话实说:“谁说我不请假?我打电话向侯子贵副厂长说明了情况,请他代我请假的。”
“侯子贵?哦…”表姐停顿了一下说,“他现在是东莞家具厂的厂长了。”
“难道他没有帮我请假?”奋强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担心工厂的工期,把我在电脑里拟好的生产计划书都交给他了,叫他一并交给厂长,好安排生产。”
“这就是人心险恶。”表姐明白了说,“你们的侯厂长把你玩了——他表面答应,却利用这件事,把你给坑了,让厂长罗耀祥被撤职了,现在他得偿所愿当上了厂长。”
奋强惊讶地重复:“罗厂长竟然因为这件事被撤职了?”
“你呀…”表姐责怪表弟说,“真是太冲动,我虽然给罗咏荷出了馊主意,但人家咏荷根本没有给你下药…你连听她一句解释都没有,这样赌气出走——这下好了,你的一赌气,把工作赌没了,咏荷也差点自杀身亡。”
奋强沉默了半响,内心五味杂陈,好容易才问出声:“罗咏荷自杀?”
表姐叹了口气,直言:“罗咏荷为了你,吃了大量的安眠药,想自杀…幸好被发现抢救及时,现在正住院治疗。”
奋强摇着头,不能相信似得说:“不会吧?”
表姐很生气地说:“都到这个份上了,我骗你干什么。”
奋强一阵愧疚上了心头,问:“那…表姐,我现在能做什么?”
表姐很直接地说:“你陪我到医院去安慰她。”
“现在到香港?”奋强有些为难,“我去不了呀…我现在已经不是香港公司的员工了,到香港挺麻烦的。”
表姐又说:“咏荷现在暂时还在东莞医院里,等她病情有好转之后再转院到香港医院去治疗。”
如此,华奋强答应了表姐,跟着她一起前往东莞医院看望罗咏荷。
不多时,华奋强搭乘表姐的轿车来到东莞医院。
在表姐的引领下,奋强很快就到了东莞医院住院部,罗咏荷的病房门口。表姐提着水果和食品先进去,示意他在门口等着。奋强手里抱着鲜花,很想知道咏荷究竟怎样,他静静探过头去——只见罗咏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她的父亲罗耀祥坐在病床边看着女儿。从罗耀祥一副憔悴、疲惫的脸上看出,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睡觉了。
罗耀祥见王映婵进病房来,站起来轻轻招呼她。王映婵告诉他,华奋强也来了——一听到华奋强的名字,罗耀祥反应很大,为了不惊醒女儿,他对在病房里的医院的陪护阿姨交代了几句后,然后拉着王映婵往外走。
一出病房,三人碰面,罗耀祥板着脸,一脸不高兴地说:“华奋强,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欢迎你。”
表姐赶紧打圆场说:“他是来看望咏荷的。”
罗耀祥鼻子哼了一下,说:“哼,他还嫌没把我女儿折腾够啊?!”
“他是好心…”表姐解释说,“他与咏荷还是有一段美好回忆的。我表弟他啊,是一时糊涂,才赌气出走的,你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让他看看咏荷吧,给他们说说话,给他们两人一个机会。”
“不行!”罗耀祥口气坚决,“我女儿折腾不起。”他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大了,怕惊扰了他的女儿,于是他叫表姐两人到更远的地方,医院病房外面的一个长廊去说话。
表姐见表弟手里的鲜花还未送出,叫奋强把鲜花送进咏荷的病房里,被罗耀祥制止了,看得出来他对华奋强的成见很深,表姐无奈只好她亲自送进去。两人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说话,等待表姐出来后一同来到医院住院部的长廊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坐下,罗耀祥就迫不及待地冲着华奋强发了一阵子火,他把好几天的怨气全都发出来了。华奋强是第一次看见罗耀祥发这么大的火,他像犯了错误的小孩,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等罗耀祥说完之后,华奋强主动认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表姐与咏荷姑娘到南丫岛去…更不该不听咏荷的解释,就赌气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