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
周缺一和高保家、高成兵这对叔侄,正在为今早发生的事情争执着。
己方的人被打伤好几个,就连最有战斗力的高成兵、周梁、赌五,都被打伤,三万块钱,也已经极为屈辱地交给了“一哥废品收购站”的人,所以这时候再去争执些什么,似乎没什么必要。但,这笔钱谁来出,怎么分摊,成为了争执的导火索。
今天取出的三万元钱,都是周缺一的存款,现在,周缺一当然要让高保家、高成兵每人拿出一万来。
但这对叔侄觉得,害怕、告饶、赔钱,那是你周缺一的态度…我们叔侄俩可丢不起这份儿,还想着回头找机会报仇,把郑文江那帮小子们狠狠教训一番呢。
所以这笔钱,我们不出!
这可把周缺一给气坏了——三万块钱呐!
在当前东云的整体经济条件下,得碰多少瓷儿,才能挣回来?
就在三人为此争执不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三蹦子那柴油机响亮的突突声,很快,郑文江带着三个人推开门冲了进来,骇得周缺一、高保家两口子、高成兵,全都豁然起身,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涂抹了许多药膏的高成兵,更是顺手抄起了木凳。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郑文江一摆手,皱眉道:“长话短说,我刚得到消息,你们仨赶紧离开东云,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头过来再回来。”
“嗯?”
“为什么?”
“什么风头?”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脸得困惑。
“操!”郑文江骂了一声,道:“我也是刚知道,今儿你们碰的那位爷,知道是谁吗?京城名人,专家、教授…那位爷,刚被咱们县长给请去吃饭了,你们是没瞅见,县长都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的,据说是和市里、省里的高官都是朋友!”
“什么?”
四个人全都懵了,面露惊恐。
郑文江撇着嘴说道:“一哥刚才找了个由头跑出来,让我赶紧通知你们一声,那位爷不依着规矩来,也瞧不上你们那三万块钱,人钱拿了,却还要把你们给办了!上面已经下达命令了,不止是你们,咱们全县都得严打一阵子…”
“哎,郑文江,你们他妈也忒欺人太甚!”高成兵怒骂道:“钱你们拿了,还他妈要把我们给办局子里去?”
郑文江啐了口唾沫,瞪着眼反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真要是想那么干,至于来通知你们吗?咱们之间仇归仇,怨归怨,我郑文江不是那不守规矩的人!等风头过去了,你们回来后,不服咱们接着干,谁他妈怂了谁是孙子!”
“这,这也不对啊,他收了钱了…”周缺一面露怀疑和忿忿。
“你也不瞅瞅人家开的什么车?”郑文江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和一哥的意思是,咱们都是东云人,我们俩也丢不起那份儿,所以通知你们一声,赶紧的走吧…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那,信不信在你们,我先走了啊!”
“你也跑?”
“我不用跑。”郑文江哼了一声,咧嘴笑道:“老子今天打你们,那是见义勇为,是伸张正义…那位爷替我们兄弟说话了。”
“我操!”
周缺一、高成兵、高保家齐齐地骂了一声。
郑文江却是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带着兄弟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门外那辆三蹦子突突突地嚣张叫嚣着飞速驶离,小卖店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老周,这事儿你觉得,可信吗?”高保家问道。
周缺一皱眉严肃地说道:“八、九不离十!咱们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赶紧出去躲躲吧!”
“别扯淡了,瞧你吓得那副怂样!”高成兵冷笑道:“我他妈就不信,郑文江他们能有这好心?”
“这事儿,我也怀疑。”高保家表示支持侄子的话,他轻声说道:“要不,咱们给所里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去找刘所问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周缺一心里也开始犯迷糊,但他摇了摇头:“不行,早上刚发生了这些事,咱们去找的话,不合适。”
“那咱们…”
小卖店里,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周缺一起身说道:“我觉得,出去多多也好,万一是真的呢?”
“呵,大不了被拘几天,还能怎样?”高成兵冷笑。
“得,你继续留在东云吧!”周缺一懒得搭理高成兵,也顾不上再让高成兵、高保家和他均摊那三万块钱了,他大步往外走去,一边说道:“老高,赶紧关门走人吧。”
话音未落,周缺一已然掀帘而出。
高保家媳妇儿有些紧张地说道:“保家,老周说得对,咱赶紧收拾收拾,拿几件衣服离开东云几天,看看情况,万一真的要严打了…你忘了十几年前的情况了吗?”
高保家猛地回想起了十几年前那场举世震惊的严打,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转身就往里屋跑去,一边嚷嚷道:“赶紧过来找衣服,成兵,你小子快回去一趟,拿点儿钱走人,别再耽误了…越快越好!”
“至于嘛。”高成兵虽然满心的不乐意,但还是起身歪着头忿忿地走了出去。
结果他刚出门,就看到远处飞驰而来三辆警车。
高成兵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是真的?
然后,三辆警车停在了小卖店的门前,也,停在了他的面前!
“坏菜!”高成兵骇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却被警车上迅速冲下来的两名警察很快追上摁倒在地,也不管不顾他头上的伤势,死死地摁住了,掏出手铐拷上。
另有几名警察,已然冲进了小卖店里。
与此同时,大批警察在地方派出所民警的协助下,迅速出动,将受伤入院的赌五,以及其几个同党,包括前些时日在和郑文江一伙人斗殴中受伤在家养伤的赌五两个哥哥,全部被警察抓获——确实需要留院治疗者,也派遣了警力看守。
已经进入汽车站的周缺一,听得外面吵嚷声大作,便戴上一顶帽子,悄然贴着大门的墙根过去,探头往小卖店那里看了眼,迅速缩了回去,快步走进汽车站,然后登上了一辆开往临关市的汽车。
不曾想,汽车还未驶出东云地界,就被警车追上,两名警察上车检查,然后把戴着帽子缩着身子的周缺一,带下了车。
第二日。
临关电视台、东云地方电视台新闻栏目,开始播放临关市开始组织部署夏季严打,坚决打击长期为祸一方,作恶多端的地痞流氓、恶霸、偷抢等犯罪分子,净化临关地区的社会治安环境…
两天后。
由临关市和东云县组织举办的“临关地区古迹遗址文明研讨会”在东云召开。
当晚,温朔受邀前去参加此次研讨会顺利结束后,由政府单位组织的宴会。
参与宴会的人,除了县里和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还有地方文化部门、宣传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地方博物馆、古迹遗址景区、地方考古部门的负责人、文化圈子里较为知名的学者。
本来年轻的温朔,哪怕是有着临关市高考状元、京大学生的名头,也没资格参与这种规格的宴会。
不过,马有城能够来东云,那是奔着温朔来的…
所以此次名义上所谓的庆贺“研讨会”顺利召开的宴会,自然而然地邀请了临关市的骄傲,去年的高考状元温朔同学,并且在宴会开始前,主持宴会的那位官员,特意讲述了温朔当年的事迹,以及在他京城求学一年多来,在京城取得的骄人成就!
于是乎,温朔的名字和事迹,再次登上了临关地方的新闻。
这天清晨,送马有城走的时候,温朔感慨万千地说道:“我这人最不好出风头,可偏偏很多时候,想躲却躲不过…真应了那句老话,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
这番话,让马有城哭笑不得。
要说温朔虚伪吧,他确实一直都保持低调,尽可能不让更多人知道他身负玄法,身为世间高人;
但要说他低调谦虚吧…
昨晚在宴会上,被人夸赞、奉承时,他在外人面前很好的掩饰下,却是在自己面前的得意洋洋,让人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刮子——这家伙,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人!
“温大师,我这次来了一趟东云,不仅被你当枪使,还让你当了盾牌,又无奈地为自己揽下了一堆的名声和麻烦。”马有城苦笑着摇头道:“你啊,真是物尽其用了。”
“不能浪费嘛。”温朔嘿嘿一乐,旋即正色道:“这次,真的谢谢您,虽然事情很巧合,无需您去主动找关系,县里自发找到了您,但,还是多亏了您这只下山猛虎,我和我的兄弟们,才能狐假虎威,小人得志了。”
“也罢,这次东云,算得上不虚此行了。”马有城摆手和温朔告辞,坐进了车里。
轿车缓缓驶离。
车内,马有城面带笑容。
至于被当枪使,当挡箭牌…
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东云这个小地方的一些小地痞、混混,在马有城看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双方的境界、地位差距天大了!
就算是明着欺负了他们,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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