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啊,我们服了,不敢吱声行不行?”
“求求你了,难得一哥回来和大家聚聚,你就少说几句,让兄弟们都能放开了高兴一回。”
“再这样把你轰出去了啊!”
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打断了马晓斌的话。
温朔愈发糊涂了,扭头对坐在他左侧的郑文江说道:“行啦,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马晓斌正要抢着说什么,就被温朔一抬手制止:“打住,你别说,大家看来都害怕你那张嘴,跟他妈机关枪似的,突突就来没完没了…连我听着都有点儿害怕。”
“不,不是,我只是…”马晓斌尴尬地想解释,却是强忍住了只是讪笑。
“这小子是真能耐,我也服他,脑子那叫一个快,你说…”郑文江竖了竖大拇指,道:“现在还读着大学呢对吧?门门功课优秀,平时还不耽误回来忙活咱们公司的事儿,自从给了这小子一点儿股份之后,那更上心了,好像这公司就全是他的,我们这些人就怕他周末回来,一回来就是开会,讨论,研究。这还不算,他在学校里竟然下大功夫,找齐了所有关于你和你公司的新闻,并且自己编出了你在京城这几年的发展时间表,分析你每次的经营、发展策略,一遍又一遍地给我们讲。听说以前咱们读高中时经常开会,他更是把讨论会议看得无比重要,每周必须两次,还经常劝我们在家里也要经常开会,最好是每天开会,我的天,我头都大了。”
侯金强苦着脸说道:“唉,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听他的呗,如今在咱们的公司里,他股份是最少的,偏偏像我们每个人的领导似的,这家伙,真行。”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抱怨。
马晓斌几次想辩解,却都张张嘴又合上,瞄了眼温朔,把自己憋得脸都发紫了。
温朔听得哭笑不得。
但他看得出来,在座的兄弟们虽然满腹怨言似的,一个个批判马晓斌,但实则,打趣的意味更重,而且很显然,这些兄弟们对马晓斌平时的建议,非常看重,也极为认可。
否则的话,以郑文江他们几个的脾性,怎么可能容忍这号人天天在耳朵边唠叨个没完?
又怎么可能,还给了马晓斌股份?!
偷偷向胖爷我学习经验,然后敦促着大家一起努力,才有了两年多时间里突飞猛进般的发展?
胖子很有成就感,暗暗自得。
不过他也清楚,这固然是其中缘由之一,真正促成当前成就的,更多的缘由是他们经常性的开会讨论,再加上郑文江他们敢打敢拼,年轻气盛本来就胆子大,挣了钱有了名气之后更是有金钱壮胆,看出了什么生意赚钱,大家一讨论行得通,立马就敢一头扎进去开干。
当然了,开会讨论,提前做好计划准备,事后总结分析经验…
也是当年的东云一中一哥,给大家留下的好习惯。
“兄弟们,干得都很好,真的让我很吃惊,很欣慰,很为你们感到高兴。”温朔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着,继而端杯喝下一口酒,正色道:“但…嗯,我现在也唠叨几句,让晓斌休息会儿,平时为了大家的生意,他那张嘴和脑子太受累,他是第一功臣!”
众人纷纷点头,就连曾经最是桀骜的郑文江,也向马晓斌举了举杯,道:“确实是这样。”
温朔道:“兄弟们生意做得不错,红红火火,也挣到了这么多钱,摊子铺地也挺大。不过,越是到了现在,越要提高警惕,千万别骄傲,别气盛,不要觉得有了钱啦,啊,什么事儿都可以用钱摆平,比之以前更要肆无忌惮。相反,大家不止是要把心态放平,而是放低一些,日常生活中与人发生点儿什么争执了,感觉自己吃亏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忍忍就过去,千万不要冲动,仗着有钱有人有势,就如何如何…”
在座的兄弟们听到这番话,不禁面面相觑着,有些困惑。
把心态放低一些?
平时与人发生争执,吃点儿小亏也要忍过去、
这他妈是咱们兄弟应该做的事儿吗?
如今的东云,有几个人敢招惹咱们兄弟?谁他妈瞪咱们一眼,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把生意做这么大,挣这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图什么?
不就是图个面子,生活得舒坦嘛!
让人欺负了还得容忍,吃小亏还不能找回场子来,那活得还有个什么劲?
毕竟年轻气盛时!
看出了兄弟们神色间的困惑,以及酒后更是气盛所以有那么一丝的不屑,温朔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假如现在…嗯,文江,有一个小混混喝醉了酒或者不开眼,和你争吵骂了起来,然后拿着刀和你拼,你火气上来出手教训他,一不小心弄死了他,别说被判死刑了,你就是被判进监狱蹲五年牢,你认为,划得来吗?”
郑文江皱眉想了想,道:“划不来,老子的命比他值钱,但你要说让我容忍,不和他一般见识,挨了骂扭头走,那也不行,我回去得让自己的火气给憋死。”
“能成大事者,必有容人之量。”温朔道:“我刚才只是举了那么一个例子,意思不是让大家受欺负不敢吱声,而是,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不要被情绪控制了自己的理智,要三思而后行。毕竟咱们不再是以前的毛头小伙子,打打闹闹的被关个三天五天半个月,一年两年甚至都不当回事儿,可现在,每天分分钟都在挣钱啊。”
在座的兄弟们,再如何酒意上头,再怎么年轻气盛,又财大气粗了,可到底是当初跟着一哥混的,内心中对温朔的话语,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思维——他说得对,我们听他的绝对不会错。
所以几人缓缓点头,皱眉思忖着。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并不复杂,但凡有些理智的成年人,心性成熟之后,都会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快速或者慢慢地计算下得失。
划不划算?!
人们说光脚不怕穿鞋的…
很多人甚至还会以此为荣,以此为座右铭,从而猖狂嚣张。
可细想之下,有谁愿意做那个光着脚的?
谁不愿意每天脚上穿着一双好鞋?!
温朔担忧的,恰恰是现在兄弟们已经有了巨大的财富,偏生其心性上还不够纯熟,并且为因为有了财富而更容易滋生那种猖狂、肆无忌惮的心性——莫说是他们,这世上很多成年人暴富之后,都会心性迷失,在行事为人方面变得物质狂妄起来。
而这,也往往是他们迅速走向末路的缘由,并且是必然。
他们毕竟太年轻了,即便是现在有马晓斌这样一个奇葩的人才管束着,唠叨着,还能控制住些许气盛的念头,可是如现在这般快速发展下去,他们,尤其是郑文江这种心性的人,早晚都会对马晓斌的唠叨、约束生出极度的反感,认为老子没有你照样成功,你他妈就是个拖后腿的,然后把马晓斌一脚踢开,从而开始在歧途上狂飙。
二十二三岁的年龄段,又都是贫寒出身…
抛开温朔这个奇葩的强大存在不提,绝大多数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都处在什么状态下?
没文凭没学历没良好家境的,打工、种地、做小本生意,学手艺上班?
有文凭有学历没良好家境的,找份工作刚刚踏上人生历练的旅途;
有良好家境的,或许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但还不能完全熟悉人际关系的处理,社会混杂的辨识;有良好家境开始涉足生意,甚至在公司里熟悉管理运营的,也都处在学习摸索阶段;
还有很多浪荡着浑浑噩噩度日的。
郑文江他们,绝对算得上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哪怕相对比如黄芩芷之类豪富家的子弟,单纯论成就的话,他们甚至可以挺直了腰板说,自己比黄芩芷,还要成功。
可是郑文江他们,比不得那些受过高等教育,或者自幼耳熏目染的人,打从娘胎里就见惯了各种社会人际关系、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知晓了解人性的阴暗面,知道社会的复杂,懂得生活中妥协的重要,懂得如何兵不血刃,如何杀人于无形。
像黄芩芷、栗洋那种出身的人,稍加历练就能成就大才,沉淀出自己的城府。
郑文江他们不行啊。
他们或许因为这些年的成长经历、阅历,比绝大多数同龄人成熟得多,也懂得更多社会现状,拥有了一定的社交能力,甚至有一定的城府,可他们发展得太快。
其当前的成就,超越了他们心性的成熟度。
这就很容易出大问题。
得有一个合适的,能勒得住他们的人。
马晓斌还不够。
胖子心里担忧着,琢磨着——可自己又回不了东云,鞭长莫及。再者如今兄弟们都已经混得如此成功,在东云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己再怎么比他们更优秀,也不能动辄就去管束他们。
那样的话,一次两次,三次…
最终会导致出现矛盾,甚至兄弟决裂。
就在温朔为此犯愁之际,郑文江突然端起酒杯,在他面前的酒杯上碰了碰,然后笑呵呵地一口饮尽。
温朔端杯,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