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
王玉。
贵玉。
高度凝练的短短六字,轻轻念出来,好似在看一部电影一般,颇有种一眼万年的既视感。
哪怕读者是外行,读罢也能直观的领略到,中华玉器七千年的发展历程。
三位徒弟曾把这段话拿回家,得来的却是长辈们出奇一致的惊叹。
若研究玉器得多了,就会觉得这个观点莫名熟悉…
因为这个观点概括了全部研究,像是玉器研究的大纲,或者说是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从它身上,可以延伸出许许多多的细枝末叶。
然而所有研究理论,又可以汇总到这一句。
它好像是基本定律,越咀嚼越有道理。
须老先生给出的评价是:能将玉器七千年的发展一言蔽之,且精确得令人信服,这种眼界与胸襟,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
陆老先生折服不已,喟然慨叹:秦核舟之所以为秦核舟,就是因为他的思维天马行空,凡人无法企及。
这一次的理论说得比较通俗易懂。但通俗易懂,并不意味着庸庸碌碌,反而更显璀璨耀目。
只此一段话,就能看出秦淮肚子里藏着的乾坤。
至于林迢大师,则是跳起来捶林栎,吹胡子瞪眼,一再让林栎好好学。
三位小徒弟想到了家中长辈对秦淮的评价,一脸敬仰的望着秦淮。
多少玉雕名师,顶尖大师耗费一生研究,都悟不出这金玉良言的六字箴言!
“师父,为什么您能想到这些独树一帜的理念?”
林栎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问道。
听得这话,秦淮表情一片平静:
“因为我是秦核舟,就这么简单。”
此刻,打开了一扇窗叶的窗户突然起风了,窗帘被吹起,微风翻开书桌上的画纸。
商雅、须寅清、陆家小姑娘以及林栎都受到了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这应该是奆佬的气场!
三位小徒弟额头上全是黑线。
师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险些闪了他们的老腰。
林栎满脸不可思议与恍然错愕,张了张嘴,最终竟是无语凝噎。
“嗯,今天的上课时间到了。
接下来你们再用心创作七八件玉雕,我再教你们平面减地法的原理。”
秦淮如是计划。
平面减地法必须建立在基本技法娴熟的基础上。
两位徒弟如果很多基础不过关,且创作理念不行的话。
等到了秦淮展示雕刻细节时,他们可能完全领悟不了精髓。
就好像一个学生连高中数学都没学过,却跑到大学听高等数学,这不是洋鬼子看戏——傻了眼吗?
故而秦淮还需要培养他们一段时间。
零零碎碎的把一些重点的技法、理论灌输给几个徒弟。
“时间就到了吗?”
林栎举起手,看了一下手表,一脸迷茫。
竟然真的过去一个小时了,光阴似箭啊!
本来三点钟上课,但他们在铁门外蹲了一个小时,再上一个小时的课,现在已经五点…
是该回家了。
几人恋恋不舍的起身,收拾东西,向师父师母道别。
“今天没看到笔记本,心痒痒的,我还有一半没仔细看。”
林栎走在路上,皱起他的波浪眉,唉声叹气,一幅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只看过你指给我看的那几页呢…”
陆家小姑娘的眼睛里盛着委屈,师父都不给她看呢。
“到时候买一本呗。”
须寅清将背包甩到肩后,一只手拎着背包带,另一只手插进兜里——一幅大佬的走姿。
“最近除了上课,就好无聊了啊,师父又不教书画。”
她比较哀愁,整天蹲在桃树林里画画,用鲁智深的话来说就是:‘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须爷爷就是国内顶尖书画家,还要别人教吗?
而且你从小耳濡目染,勤奋还有天赋,在我们圈里,大人都拿你当榜样呢。”
须寅清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纸‘,时常拿出来当正面教材。
陆家小姑娘从小就特别羡慕。
“可我想看看师父在书画上会有什么样天马行空的理念。”
须寅清尤其好奇,如果是师父,会怎么看待书画创作?
师父肯定是懂书画的,可他心思都放在雕刻上了,没有仔细钻研书画。
两位少女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丧尸一样向前走着的林栎。
“他可能在思考问题。前面是喷泉池唉,要不要叫他?”
陆家小姑娘问道,正欲上前。
“不好罢…怎么能凭空打扰人家思考呢?”
须寅清笑了一声,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拉住陆家小姑娘。
“你可坏透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大院里玩,杜爷爷园里养了一群滇南的山鸡。你把方便面捏碎洒在林栎的屁股上,然后引得一群鸡啄林栎的屁股,追着他满地打滚哈哈哈哈…”
那还是开裆裤的时候,一群鸡把方才几岁的林栎撵着满园子上蹿下跳,嚎啕大哭。
…那画面感太强了。
“哈哈哈哈,我做过这种事情吗?难怪后来十几年他一直不待见我,我爷爷八十寿诞那天,他还怼我。”
须寅清嘴角歪了歪。心眼也太小了。不就是洒了一包方便面吗?
两人正说着,陷入思考不能自拔的林栎已经靠近喷泉池的边缘了,只需再走五六步,就能栽进池中。
“嗯,天气这么冷,不坑他了。”
须寅清纠结了一下,上前两步,推了林栎一下。
“喂,林木讷,你看着点路啊!”
林栎嘴角一勾,四十五度回头,露出骚笑。
可能是‘艺术入我心,忘记海…洛…因’了,他脸上颇为自信,还加快速度向前跳了两步。
“我刚才突然顿悟了,学艺术的人就该骚得一匹,就像师父一样…”
“扑通”
水花四溅,林栎的身影突然一闪,尔后便看见林栎在水花中扑腾挣扎。
陆家小姑娘和须寅清面面相觑。
你可真是怠惰啊。
两人走到池边,看着慢慢爬出喷泉池,冻得浑身发抖的林栎。
“你还骚得一匹吗?”
须寅清绷着笑脸,认真的问道。
“我还要骚得一匹!以后我也要像师父一样优秀,一脸云淡风轻的说:因为我是林栎。要我话音落下时,全场寂静,无人敢反驳。”
林栎吐出嘴里的水,连打了几个喷嚏。
‘许是师父那句话把林木讷刺激到了。’
须寅清想到了因果,记得刚才师父说那句话时林木讷的神色就比较古怪,而且,离开师父家他便一直魂不守舍。
想到这里,须寅清一声不吭的拿出手机拨号。
先打电话让林爷爷叫人来接林木讷罢。
“住手!千万不要叫人。艺术家的天赋是痛苦,我林栎今天就是要感受痛苦!”
林栎抖擞精神站起来,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身残志坚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