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最牢固的监狱
看着那个拎着裙子款款走上楼梯的女人,法蒂尔一时间愣住了,被关在星象仪里的霍法也愣住了,随后,一股浓浓的不详从他心底升起,有什么东西自己忽视了么?
“德拉塞斯部长,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高个女人笔挺的站在弓着背的法蒂尔面前,冷淡说道:“这可不是一个魔王该有的姿态。”
“斯宾塞尔你不是,不来么?”
惊愕之中,法蒂尔喊出了自己秘书的姓氏。
霍法看着黛尔菲娜,听到她斯宾塞尔的姓氏,一道电光从他脑中闪过,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人的名字有些熟悉了。
黛尔菲娜.斯宾塞尔!?
那是五年之前,一年级入学之前,在自己没钱入学的时候,当时的骗子妖精因铎就是带着自己去了古灵阁,借用一个衰落家族的名头,给自己骗到了学费。
而他给自己的假身份,正是什么黛尔菲娜的弟弟,西尔比。
然而直到二年级,他才认识了斯宾塞尔家族的另一名成员,西尔比,那个把霍格沃茨差点毁于一旦的疯狂校长,那个只能寄宿在后代身上,依靠后代的血脉来对抗斯莱特林诅咒术的超级狂人,半人国王!
想明白了关系之后,霍法浑身上下颤抖如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把克洛伊送到自己手上的女人,那个自称魔法部部长秘书的家伙自己的老对手,上一次见面还是男人,这次见面居然就变成了女人。
“是你!!!”
星象仪内,霍法惊怒交加,不能自已。
“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黛尔菲娜,不,西尔比扭头嫣然一笑,用极度调侃道且幽怨的语气说道:“人家在你身边兜兜转转这么次,你却连人家都认不出来,真是太让人家伤心了,难道你对我的印象,就那么浅么?”
“快跑!!法蒂尔!!”
幽怨的语气让霍法混身汗毛炸起,这一刻,阴阳颠倒,所有情势完全逆转,他带着颤音,惊惧绝望的冲法蒂尔喊道。
可是却是迟了,只见光头女人闪电一般的出手,直接勾住了法蒂尔的脖子,拍了拍他愕然无比的脸:“我当然要来了,辛辛苦苦为我打工,我总得谢谢你一下。”
她咧嘴一笑,随即毫不含糊的从腰间抽出一支黑色的树枝,抱住法蒂尔的脖子直直插向他的小腹。
“住手!!”
霍法狂吼出声,在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起伏中,他背后生出四只翅膀,试图挣脱开了诡异金属的束缚,飞向高台上的二人。那诡异的金属却像拉丝的芝士一样,牢牢的粘住了他。
轰!!
背生四翼的霍法在无法抗拒的力量下重重被拉回了星象仪,这力量是如此之大,他砸穿了金属带,被拉进了那旋转的星象仪布满电流的内部。
噗呲。
一声极不起眼的轻响。
法蒂尔看着自己小腹多出来的那一根黑刺,直到此刻,他的表情依然是呆滞且愕然着。
“不不不.....不!”
星象仪内,霍法疯狂的挣扎起来,重新向法蒂尔飞去,却一次又一次的撞在星象仪旋转带来的能量外壳上,如同扑火的飞蛾。
西尔比猛的拔出黑色槲寄生。
黑气闪过,法蒂尔呆呆的看着胸口,再看着身后那名微笑的女人,直到一股浓浓的黑气从他的伤口飘出,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已是释然和解脱,以及无比的惆怅和无奈。
扑通。
他跪倒在地,用手握在了栏杆上,看着远处星象仪中的少年,喃喃道:“你答应我了.....霍法”
随后,他头朝下,悄无声息的滑倒在地,滑倒在了自己的秘书,那个高挑的光头女人的脚下。碧蓝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啊.上帝啊.”
看着那双眼睛,霍法痛苦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全身冰冷,在巨大的星象仪中弯下了腰,捂住小腹,心脏抽搐的几乎停止跳动。
光头女人微微侧过脑袋,看着痛苦的少年,姿态优雅的跨过法蒂尔的尸体,握住了时之箭的操控杆。
“老弟.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呐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突然,她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几乎不能自己。一直咳嗽到喷出一股苦汁,她才勉强扶着操控杆缓缓站了起来,皮肤苍白如纸,姿态虚弱至极,可那张俊美脸上写满了孤傲和乖戾,她看着被闭锁在星象仪里的霍法,虚弱且断断续续的说道:
“嘿嘿嘿嘿嘿..咳咳咳咳嗝老弟.咳咳你猜世界上最坚固的囚笼..咳咳..是什么?奥斯.咳咳奥斯维辛?巴士底?咳咳还是,还是阿兹卡班?咳咳咳咳咳.”
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只是说话就耗尽了混身的力量,她扶着操控杆,语气沧桑,似乎在问霍法,又似乎在问上苍。
“西尔比”
“西尔比!”
“西尔比!!”
霍法爬在星象仪内部,死死的扣住能量场,直到把手电焦了,他也浑然不觉,被算计的绝望让他无法言语,他睚眦欲裂,唯一能做的便是重复着他的名字。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发现,为什么自己没能多想一想,为什么自己满脑子都是格林德沃却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死对头。
“都.....都不是.....”
西尔比自顾自的说道,咳嗽的笑:
“是是..咳咳.他妈的他妈的.时间,磨平磨平人的棱角,消磨人的激情,吞噬人的意志甚至甚至,甚至.让你的身体,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什么是.比时间更坚固的囚笼了.呵呵呵.....嗝..咳咳咳哈哈哈”
笑完。
咔擦!!
伴随着操控杆的重重扳下。
时之箭顺时针转动九十度。
巨大的星象仪轰然转动起来,漂浮在半空中的克洛伊直接融化在了无尽的电流之中。
不!!!
霍法嘴巴张到了耳根,嘴里布满利齿,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浓郁的银白光彻底淹没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推拽着他,将他拉进了疯狂流转的时间长河,将他拉进了滚滚转动的命运巨轮之中。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只有那个女人面带微笑,用口型说出几个字母。
旋转,斑驳,破碎,噩梦,鲜血,魔法,死亡,希望,绝望,幻灭,重生。
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冷酷如神灵,漠然如法则。
巨龟站立于另一只巨龟的背上,巨龟站立在另一只巨龟的背上,无数巨龟层层叠叠,形成漫长而无止境的高塔,高塔弯折,又形成一条蜿蜒巨蛇,巨蛇衔尾而饶,环环相嵌,每一个蛇环都变成了巨龟背上的花纹。
天空的彗星一闪而过,落至地面之前,便已化作尘埃。
树木疯狂生长,眨眼苍天,眨眼凄凄。蜥蜴吐出舌头,伸向空中飞舞的苍蝇,却在抓到猎物之前,枯萎,腐朽,化作灰烬。
爱人向他走来,向他索求拥抱,却在碰触的刹那温暖之后,交身而错。
万物流转,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星辰摇摆不定,日月交替之间,明亮黯淡往复,海潮起起落落,江河东去,逝者如斯,红颜枯骨,沧海桑田,凡尘了了,一江飘摇。
无数奇奇怪怪的画面从霍法眼前一闪而过,直至重重摔至地面,他才觉得自己已经在地上躺了很久很久。
“西尔比”
他下意识喃喃的喊出了一个名字,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和久远。刚刚暴烈如油的激烈情绪早已烟消云散,他看着黑漆漆的穹顶,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大箱子和防水布。
回忆涌上心头。
“法蒂尔”
他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呼出的气体吹动了顶上一层蛛网,簌簌的灰尘落入他的口中,他慢吞吞的爬起身,身上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视线十分破碎,自己的眼睛就像变成了万花筒一样,他身体十分疲惫,疲惫到几乎不能直立,他抓住了身边一块黑色的防水布,才勉强没有摔倒。
但没坚持几秒,他还是摔倒在地,疼的两只腿都在打颤。
“克洛伊.”
回忆咕嘟嘟的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他呼出一口气,卷起一片灰尘,力竭的跪躺了下来。
“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
他重复着这三个名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除了堆积着厚厚灰尘的防水布,还是防水布。
直到有一块硬物硌的他膝盖疼痛,他才重新机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出了那块硬物,那是一条光芒黯淡的水晶项链,做工精巧,十分漂亮。
出于某种本能,他下意识的牢牢握紧了项链,扶着身边的防水布,一点点的向外走去。在身后留下了一排蹒跚的脚印。
“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
他无意识的重复着三个名字,走上了空荡荡的楼梯。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找到帮助,找点水,找点食物,找点夜晚事与愿违,经过漫长的跋涉之后,他看到的却是刺眼的阳光。它从高的看不见顶的穹顶天窗照射下来,照在霍法的脸上,让他几欲眩晕。
他扶住身边的墙壁,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按钮,随后便靠在墙上气喘吁吁起来,胸口火辣辣的疼。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悦耳的声音。
叮咚。
“九层到了。”
一扇门打开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噪杂的让人头疼。他喘息着,大脑一片混乱。
直到有人喊,“喂,你进不进来啊,电梯要走了。”
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翻身钻进了金碧辉煌的电梯。
电梯里全是人。
但没有一个霍法认识。
“灾害逆转司的。”有人同情的问他。
“呵.....呵.....”霍法牢牢的捏着手中的项链,喘气。
“真可怜,这年头的实习生真不好过。”
有人同情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刚来实习的时候,乔治派我去修一个麻瓜的马桶,那马桶被施了恶咒,一按就往喷侍。”
“也诶,你可真恶心。”
“别说这个,话说,你们部门找到伯莎.乔金斯了么?”
“还没呢。”
“真奇怪,度假也不用度这么久,阿尔巴尼亚那么好玩?”
“管她呢,那个女人总是神经兮兮的,去哪儿也不奇怪。”
叮咚。
悦耳女声:“第六层,魔法交通司,包括飞路网管理局、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门钥匙办公室和幻影显形测试中心。”
电梯停下,人群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霍法听着耳边女声,知道自己还在魔法部。
“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米兰达米兰达.”
想到被自己关在电话亭外面的朋友,他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混沌无神的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手掌径直按向了一层。
电梯停下。
他被那些顶着高帽的人拥挤着推出电梯,推推搡搡的撞来撞去,如同人群中的弹弹球,空气中到处都是惹人厌烦的纸飞机,还有炫目的几乎亮瞎眼的阳光。
他低着头,握紧手中的项链。摇摇晃晃的穿过人山人海的壁炉走廊,在人堆里拥挤着,来到了烈日当空的伦敦街道。
刺目。
鲜艳。
圣诞节的冰雪早已消失,宽阔平整的柏油路面上,红色的双层大巴疾驰而过,行人悠哉悠哉的闲聊,飞舞在空中的是五颜六色的气球,马路边是光鲜靓丽的名牌商店,少年踩着滑板从台阶上滑下,情侣在街边拥吻,法拉利疾驰而过发出炸街的轰鸣。
远处有一个人影吸引了霍法的注意力。
“米兰达”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走近后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张广告牌里的海报。
那广告牌里,一个戴着墨镜的酷酷男人平举着一把枪,怀里是一个抱着纸袋的女孩,那女孩模样和米兰达有些神似,但绝对不是她。
看着那张广告牌,霍法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他坐在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海报下。看着图片里让.雷诺那个酷酷的大鼻子,精神恍惚。
1994年。
五十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