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3)班的晚自修,徐老师和黄老师一直没有出现。
学生们一开始还能遵守纪律,等下了课再上课,老师一直不来,班里就闹腾开了。
始终没有老师来管纪律,外面开始下起雨来,有人收到消息,班里的赵晶莹同学失踪了,校长、老师们正在全校搜寻。
直到放学,徐明浩才回到教室,他身上都淋湿了,急匆匆地宣布下课,然后把刘晓琳、覃佳苹和张彤三个人叫过来,问了几句话,就让她们早些回宿舍休息,又匆匆离开了教室。
班级又笼罩在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已经有学生拿出偷偷带来的手机给父母打电话。
可以想见,如果赵晶莹再出事,肯定会有一批学生将选择走读。
回到303宿舍,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洗漱完爬上了床,宿管阿姨照常检查,熄灯。
夜慢慢的深了,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宿舍的窗户,这场雨一下,冬天距离柳京的脚步就更近了一些。
刘晓琳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不仅仅因为外面滴滴答答的雨。
看起来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是赵晶莹的床空着。
想起昨天晚上,赵晶莹在上铺辗转反侧,然后问有没有听见狗叫。
她为什么会听见狗叫?
刘晓琳记得赵晶莹该是害怕狗的,还在小学的时候她曾被狗咬过。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去摸小白呢,如果不摸肯定不会被咬吧。
她有时就是太爱逞能了,表面看起来友善,但什么事都要和人争一争。
漂亮的人总是比较好强吧,刘晓琳忍不住地想,睡不着的她睁开眼盯着上铺的床板。
突然她听到吱呀一声,上面好像有人翻了个身。
可赵晶莹明明不在的。
刘晓琳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耳边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覃佳苹和张彤均匀的呼吸声。
她想问张彤赵晶莹的床上有没有人,可她根本不敢问出声。
刘晓琳把眼睛闭了起来,慢慢将脑袋蒙进被子里,这样能减轻一下她的恐惧。
雨下大了起来,在均匀的雨点声中,一阵尖利的警笛声刺入了耳中,刘晓琳把头从被窝里露出来。
这次她没有听错,真的有警笛声,上铺的张彤被这声音吵得爬起身来,看样子她也睡不着。
“张彤,是警笛吗?”刘晓琳轻声问道。
“嗯,会不会是赵晶莹…”张彤没有说下去。
覃佳苹也醒了,刘晓琳的胆子大了很多,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去阳台上看一看,那里能看到学校的小花园和那个人工湖。
刘晓琳顺道瞥了眼上铺赵晶莹的床,是空的,被子还掀开着,和晚上她们回宿舍时看到的一样。
刘晓琳走到阳台上,窗外的雨幕遮蔽了视线,远远的能望见在人工湖的那边,警车的红蓝色灯在旋转闪耀。
肯定出事了。
…………
“把警笛关了,打120,让他们派车过来吧。”
大雨中,在明高中学的人工湖旁,虎山路派出所的副所长曹金珏让手下把警车的警笛给关掉,他怕吵到学校的高中生休息。
他有一个女儿也在上高中,一样是寄宿。
今天他正好值班,晚上九点多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转介电话,说明高中学的一个女生失踪了。
明高中学昨天刚发生了女生自杀的事件,今天又有人失踪,真不知道这所学校怎么了。
曹金珏派了个民警过去了解情况,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一个小时以后,他接到回电,说在学校人工湖外的排水渠里,发现了一句尸体,可能是失踪女生的,他立刻开车赶到。
雨是越下越大,抵达明高中学的人工湖时,他看到一圈人撑着伞站在湖边。
明高中学的朱校长站在雨中,伞没有挡住全部的雨水,他的头发都湿透了,雾气蒙住了他的眼镜,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曹金珏知道肯定是绝望的。
而真正绝望的,还在后头。
“我们把整个学校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人,后来下雨了呀,一个老师说到湖边再看看,就听到扑通一声,然后么…就在外面的水渠里看到了。”朱校长向曹金珏叙说着。
明高中学的人工湖连通着校外的排水渠,下雨时湖里的水位抬高,水会通到排水渠里。
而赵晶莹的尸体,原本被卡在人工湖和排水渠的通道里,正好晚上下雨,上涨的湖水将赵晶莹的尸体冲了下去,声音正好被过来的徐明浩听见了。
徐明浩身上一样湿透了,他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沮丧,原本有些红扑的脸颊,被雨水浸地惨白。
曹金珏走上人工湖的堤坝,来到水道前,隔着护栏朝校外的那条排水渠看去,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趴在水渠的杂草和乱石中。
“确认这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吗?”曹金珏问道,或许这会是别人,只是不管是谁,学校都麻烦了。
徐明浩道:“不知道,但看身材,发型,都很像,应该…”
曹金珏有些奇怪,怎么老师对学生的身材都很了解吗?
除了昨天自杀的那种体型特殊的女生,一般高中女孩子穿着校服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曹金珏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是他作为警察的思维习惯。
曹金珏穿上雨衣,从警车里拿过一根尼龙绳,把绳子绑在腰间,准备下去将女孩扛上来。
因为雨大,水渠通道又比较高,在发现了尸体后没有人敢下去,只能等警察过来处理。
“说不定还有救。”
曹金珏往最好的方面想,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几个人拉绳的帮助下,曹金珏慢慢下到了女孩的身旁。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将她翻过来,脸精致小巧,但已经无比的苍白。
曹金珏探了探鼻息,没气了,皮肤冰凉,脉搏早已消失。
她死了。
曹金珏朝上面摇了摇手,示意人已经死了,接着把尸体扛了起来,背到了背上。
这不是曹金珏背过最重的尸体,但他的心情却是最沉重的,他想到了他的女儿。
一个花季的女孩儿,在秋天的雨季里失去了生命。
女孩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曹金珏注意到,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根鸡腿。
一根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酱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