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华灯初上,城市里的人依旧在灯火酒绿中迎接又一个黑夜。
回家的路上,石元强和陈镜安都在车中沉默不语,石元强看得出,陈镜安很生气。
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石元强却知道陈镜安的脾气其实很好,虽然人比较冷,但很少见他发脾气。
做警察的脾气好的可没几个,就算石元强自己有时办案上了火也会变得暴躁。
陈镜安的火气不是无缘无故的,可是石元强并不明白刚刚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似乎和记忆有关?
石元强是个记忆力一般的人,时间一长,很多事他都会忘记。
这是他的缺点,但在这个充满着烦恼的世界上,也是一个优点。
“妈的,怎么堵车了。”石元强骂了一句。
前面隧道口附近,车辆排起了长龙,这个点按理说不应该堵车的。
看看陈镜安,他依旧沉着脸,虽然平时他也是这个样子,但石元强能感觉到他的阴沉。
“喂,到底怎么回事?这蒙浅浅除了把你昨天的记忆给抹了,还有别的时候?”石元强问道。
陈镜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年9月14号你在干什么?”
“9月14号?不记得了,这我哪儿记得,当时还在派出所呢,每天日子过的都一样,上班呗。”
“你最好去派出所查一下你的出警记录,或者问一问你的同事,看看那天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陈镜安道:“我昨天打电话回白海,让同事给我调取了9月14号那天的工作记录,那天所有的记录里都没有我。”
石元强道:“那不是很正常么,说明局里没什么事。”
陈镜安没有理会,道:“后来我又问了几个同事,其中有一个记得,9月14号那天我去参加局里组织的一个会议了,但什么会他不知道。”
“你是领导,开会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特别提醒,石元强都快忘了,陈镜安在职务上比他高两级。
陈镜安摇头:“不对,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9月份我是开过几次会,但绝对不是9月14号那天。”
“那,难道是蒙浅浅…”石元强想起王静说的,蒙浅浅那神奇的能力,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镜安没有再说话,车子在路上缓慢地通行着,石元强的车是手动档的,堵车开起来真的是要命。
往前一点才发现,原来在隧道口有交警在抓酒驾,把车子一辆辆拦下来,吹了检测器才放行。
“这些交警真是贼啊,在这里拦着查酒驾,想调头都没法调。”
只能耐心的等待,过了约莫十分钟,终于轮到他们,石元强摇下车窗(他这个车还是手摇的),交警上前向他敬了葛礼。
“呀,是石警官啊。”
这个交警认识石元强,是他以前的同事小邱。
石元强把车靠边停下,下车和这个小邱寒暄了两句。
石元强比小邱早进警队几年,小邱刚当警察的时候被分到石元强所在的派出所,石元强算他的前辈。
作为前辈,石元强给了小邱不少帮助,今年两个人都被调走了,一个当了刑警,一个做了交警,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过了约莫五分钟,石元强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用点烟器点上,然后发动汽车,开进了隧道中。
石元强嘬了一口烟,道:“真巧,小邱10月份刚调到交警队,9月份我俩还在一个所里上班。”
陈镜安斜了眼石元强,知道他肯定问出了点什么。
石元强接着道:“所以我就问他,记不记得9月14号那天,我干什么去了。他说他记得,那天正好辖区出了事,所里忙得要命,他说我不在所里,到市局开会去了。”
陈镜安笑了笑:“看来你也做了回领导。”
石元强狠狠抽了一口,道:“可我他妈的根本不记得那天我有开过会,我记得那天我是在所里上班的,那天辖区混混砍人,所有人都被调去维持秩序了,还有武警过来,我记得很清楚啊!”
“确定?”
“我…”
石元强不说话了,他刚刚和小邱聊了几句,小邱非常确信,石元强9月14号那天开会去了。
他说如果是别的时间他肯定不会记得,但是那天执行任务,他被一个小混混误伤,胳膊被砍了一刀。
就是因为这件事,家里人才活动关系,让小邱离开了基层派出所,调去交警队做交警。
所以,那天的事情他记得特别清楚。
“不会啦,你那天肯定没有去执行任务啊,我都被人砍了,不然也不会调来交警队。”
石元强吐了个烟圈,他第一次产生了和陈镜安一样的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进到这个科里来的?
柳京市的东南角,距离将军山不远的地方,是柳京的一片老城区。
这里曾是古柳京城驻军兵营马房所在的地方,所以叫兵马圈。
在这里,能看到将军山上别墅里的点点灯火,却完全是两个世界。
兵马圈还保留着很多上个世纪的风貌,矮小破旧的平房歪歪斜斜地矗立着,天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瘦弱的电线杆被拉扯着好像随时就要倒下。
政府一直说要进行拆迁重建,却因为太古生物事件耽搁了脚步,一些刚刚进行的工程全部停下,让这里变得更加残破。
昨晚突如其来的雨水,让老区一些被开掘的地面变得泥泞,一个个的水坑遍布路面,车辆驶过会溅起一片肮脏的水花,行人避之不及。
只有一个人,他不疾不徐地走在路上,任凭泥水溅到衣服上,既不避让也不咒骂。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厨师服,脚上竟没有穿鞋。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点还走在路上的,要么是酒鬼、混混,要么就是疯子。
两个喝醉酒的酒鬼从路的另一侧走来,他们手里拎着啤酒瓶,勾肩搭背,嘴里还唱着不知什么调子的歌曲。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突然驶过,轧过一个水坑,一片泥水飞溅到了路边,溅了两个酒鬼一身。
出租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嗖地一下就开远了。
“我日你…日你大爷!”
手里拎着酒瓶子的酒鬼大骂道,然后把酒瓶子朝着出租车扔去。
可他喝醉了酒,手上早已没了准头,酒瓶被他扔到了路对面,竟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穿厨师服的人头上。
瓶子被砸破了,另一个醉鬼见状,道:“哎呀,你砸错了,错了!你砸,砸砸到人了你。”
扔酒瓶的酒鬼道:“错了,我错了?我怎么会错,我不会错,我没错!”
另一个人喝得没那么醉,又或许他喝得更醉,道:“错了,你把人砸了,我们不能走,要去看看,看看!”
说着,他摇摇摆摆地横穿马路,朝着那个穿厨师服的人追上前:“你,你别、别走,砸着你了,砸着你了!出、出血了,出血了你。”
他看到,原本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头上有血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衣领。
穿厨师服的人停了下来,他用手摸了摸脑袋,确实出血了。
他回头对这个酒鬼道:“谢谢,我没事。”
酒鬼道:“哎,怎么没事,有事,去医院!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上手就去拉这个人,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人反而扶了他一把:“我真的没事,我能不能问你个地方?”
酒鬼道:“呃,问,你问,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这人道:“我问你,鲍家街33号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