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主动打电话给他自荐枕席,他一定会觉得很古怪,依着他的性子,绝对要查的,所以,我亲自到酒店来,才是万无一失的举措…”
宓儿强撑着说完,忽又抬头对程曼一笑:“程小姐,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做这样的事,你最好祈祷你今晚就能成功,因为,我不会再帮你第二次了…”
程曼什么都没有说,她把熏香点上,去酒柜边,倒了一杯红酒,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放了进去,然后一饮而尽。
她昨日将自己的一头乌黑长发烫卷了,长度,发型,都和宓儿的一模一样,乍一看背影,倒真有几分难辨真假。
宓儿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露台上,拿了手机出来。
夜已深沉,这个电话打出去,这辈子,就是她亲手斩断了她和江沉寒之间的所有可能。
她盼着这一日已经很久了,也许是酒精麻痹的作用吧,她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多余的情绪,她甚至,平静到连心跳都没有任何的波动。
江沉寒的号码她并没有存,之前他给她打过的一通电话,还在未接通话里,翻出来,拨出去,很容易的事。
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宓儿靠在露台的围栏上,厚重的遮光窗帘将露台隔绝成了另外一个世界,月色和星光无法进入房间,房间里夜灯的浅淡光芒,也无法到达这里。
清风明月的夜晚,如此美好。
是她自己糟蹋了这夜色。
“宓儿?”
江沉寒仿似是有些不相信,唤她名字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的试探。
宓儿觉得醉意还在上涌,她双腿软的几乎撑不住,在露台的软塌上轻轻坐了下来,攥在掌心里的手机有些发烫,他的声音断续的传来:“宓儿…宓儿?你怎么了?”
宓儿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黏住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江沉寒…”
“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的声音怎么哑了?”
江沉寒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快速的起身换了衣服,拉开卧室门疾步向楼下走去。
“江沉寒你能过来一下吗…我喝的有点多,这会儿很难受…”
“你现在在哪?谁让你喝酒的,林菱怎么做事的,我明天就开了她!”
江沉寒的声音听起来盛怒无比,宓儿还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按下钥匙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咬了咬牙关,“不怪她,是我心情不好自己去饭局的,江沉寒,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许是酒醉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低沉却很软,再也没有了之前两人交锋中的针锋相对和那些尖刻的味道。
江沉寒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样与自己说话了,尤其在她念他名字的时候。
这女人,像是用着巧劲儿把尖锐的针刺入了他的心口里去,让他疼,让他难受。
“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宓儿缓缓的把酒店名字和房间号码都说了。
然后,她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男人的声音在轰鸣里沉稳而又让人安心:“二十分钟内就到,你先忍一会儿。”
“嗯。”
仿佛能想象到她说这个‘嗯’字的时候,那种乖乖的模样。
江沉寒嘴角挂了一抹淡笑,声音更沉了一截:“我不挂电话,你要是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过了几秒钟,回应他的又是一个‘嗯’字。
他将车子飚速到最快,即将午夜的街头,车流稀疏下来,赶到她所在的酒店,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她没有再说话,但他能听到她因为醉酒而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车速飙到最快,他双手握紧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的路,还要分出一半的心思来关心着她那边的动静。
他甚至有些庆幸的在想,也许她是真的喝醉了糊涂了,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他,这好像是他和她关系和缓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要亲手牢牢的抓住。
露台是半封闭的,宓儿看到了那一轮半圆的月,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和车子疾驰的声响,隔两三分钟的样子,他会唤一声她的名字,有时候她会应一下,有时候,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两辈子的时光那么远,每一日都似历历在目,但两辈子的时光加起来,她和他之间,其实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光。
哪怕是他曾最爱她的那些日子里,也不曾有过这一份不被任何因素打扰的亲近。
“我到了,宓儿,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头疼的厉害…还是想吐。”
“我拿了醒酒药,待会儿你吃一点就好了,我现在上电梯了…”
“我就在卧房,你拿副卡直接开门进来,我没力气出去了。”
“好,你躺着吧。”江沉寒握着手机,擦的明亮无比的电梯镜子里,映出来他此刻的容色,虽是深夜匆匆起床,衣衫都有些不整的样子,头发也带着一些凌乱,甚至,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可他的眉眼里却含着藏不住的欢喜。
竟像是,初初与人恋爱的青涩少年一般的神色。
到了房间外,江沉寒用副卡刷开房门,房间内灯光开的很暗,空气里藏着丝丝缕缕的怪异的甜香,江沉寒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也曾是浸淫欢场的浪子,什么奇技淫巧的事情没经历过。
帝都的公子哥儿过的自然是天上人间一般的极乐生活,挥金如土带来的是强烈的空虚和变本加厉的沉沦,这味道,他只闻了一下,就猜到了其中的古怪。
但江沉寒此时更担心的是宓儿,他拿了药盒,疾步穿过客厅走向卧室,推开卧室门,那甜香味道浓烈了数倍,瞬间让他周身燥热,小腹紧绷,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江沉寒抬手开了灯,可卧室里的灯光似是被人调过了,打开也不甚明亮。
只是这样看起来,那床上背对着他散着一头卷曲长发的女人背影,就好似越发的靡丽勾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