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干脆不要出去了,等到夜深人静了,她再偷偷溜回去…
她心里想的得意,灵巧如鱼一般再次没入水中去…
可左小腿忽然被一条细细凉凉的东西给缠住了,她下意识的低头往水里看去,夕阳的余辉中,一条青翠碧绿的小蛇正缠在了她的小腿上…
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蛇和老鼠,也是因此,玄凌特意叮嘱了宅子里的佣人,驱除蛇鼠虫蚁的工作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平日里,宅子里连只蚊子都少见,可现在,却有一条蛇缠在她的腿上…
她整个人都懵了,待到回过神来,一声刺耳尖叫,倏然就划破了天幕。
玄凌一身惯常的黑衣黑裤,抱了周身上下面色惨白人事不省的小女人一路疾奔回了房间。
他面容上明显带了一层怒气,菲薄的唇紧抿成线,连额角都凸出了几道青筋。
一路上,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少主抱了小姐上楼,众人乌压压的跪在楼前空地上,半点声息都不闻。
浴缸里放了热水,玄凌抱了她放入浴缸,瞧着她面色煞白,一头黑发凌乱贴在脸上,不由得又气又恨又怜。
幸而那小蛇也不成气候,她尖叫一声,自己吓的晕过去,倒也将那小蛇吓的溜之大吉。
此时左腿上并无伤口,只余下一道浅浅的青紫印子,是那蛇身勒出来的。
玄凌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用毛巾裹了起来,又拿了大浴袍,将她整个人兜头连身裹了起来抱回卧室大床上。
医生早已过来了,瞧见玄凌脸色,大气都不敢出,细细诊断一番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才会昏厥过去,我给小姐开一点定惊安神的药,喝上两日就无事了。”
玄凌站在床边看着她唇色灰白没有血色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对医生道:“开最苦的药,开一周的。”
医生怔了一下,却不敢多嘴,喏喏应下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的光景,宅子里的佣人还在楼下跪着。
睁开眼看到玄凌背对着她在窗边站着,心就先虚了下来。
翻过身去,面对墙壁,咳嗽了两声,扬声唤阿月:“阿月,阿月进来…我肚子饿了。”
唤了几声,不见人应,不由得有些讶异,翻身想要坐起来,玄凌却转过身看向了她:“肚子饿也不能吃东西了,这会儿快深夜了,吃了不消化,明天又喊肚子疼。”
他声音无波无澜的,却偏生让人心头发寒,她缩了缩脖子,复又拉高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耳边听到有脚步声逼近,被子下的双手不由攥的越来越紧。
玄凌轻笑了一声:“自己胡闹,惹得底下人被你牵连罚跪,你却还舒舒服服的躺着,真当我宠着你,就能这样作天作地了?”
她久病初愈,服了那药,又烧了三日,身子才算逐渐的好转,因此他管束她极其严格,一个夏日都没让她沾过凉水,可她倒好,钻了空子这般胡闹,半个下午的功夫,就把他的心血全都给浪费了。
蒙住自己的被子呼啦被拉了下来,玄凌只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睁大了望着他;“阿月阿彩阿英都在下面跪着?”
玄凌笑了笑:“你以为呢。”
她腾地坐起来,就要下床,可这般折腾了许久,肚子里又粒米未进,起的猛了,整个人不由得一懵,眼前金星直冒,差点就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玄凌几乎吓的半死,慌地伸手拉住她,又扶她在床上躺下来,又气又心疼,恨声道:“你再惹事,我头一个杀了阿月…”
“不要…”
年轻的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眼仁儿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明明是有些怕的,却又大着胆子倔强的不肯闪躲目光。
“以后,会不会乖?”
女孩儿猛点头,“会了会了。”
玄凌那张原本板着的脸,就再也板不住了。
似是看到他眼底的一线松动,她立时打蛇随棍上,乖觉的悄悄把手从被子下探出来,轻轻拽了拽他的手指:“我想让阿月她们来服侍我…”
玄凌怎会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不管是三年前在地下王城,还是三年后在这里,不管她是阮静微,还是如今改了名讳叫玄薇,她永远都是这样,有着最善良柔软的一颗心。
“好不好吗?”
她嗓音软软的好听,像是天生都会撒娇。
他却又不自禁的想起那时候在地下王城,她总是冷冰冰拒他千里的样子。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既如此,他怎会把时光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疏离上。
玄凌倾身,声音清泠:“让她们回来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弯下了身子,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了几分:“薇薇亲我一下吧。”
她似是有些吓到了,一下子睁大了眼。
医生说吃了那药的人,心性会像孩童一样,简单,纯善,无忧无虑。
他不能吓到了她。
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不要说只是亲一下,就是拉一拉手,对于她来讲,就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她迟迟没有动。
玄凌却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伸出手来,轻轻在她鼻梁上刮了刮:“逗你玩的,当真了?”
她有些气恼的瞪着他,玄凌又笑了笑:“我让阿月拿点牛奶来,你喝完睡觉。”
“那阿彩和阿英呢…还有其他佣人呢?”
“跪到明日天亮。”
“这和他们没有关系,都是我的过错…”
“他们疏忽,让你犯下了这样的过错,那么就是他们的过失。”
她眼圈渐渐的红了,越发忿忿的瞪着他,“暴君,你就是暴君!”
她从前也爱这样说她,他打小习以为常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离经叛道。
可见一个人无论怎样的改变,她的本性和骨子里的纯善,都完全不会改变。
她还是她,永远都是那个宁折不弯的,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阮静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