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逼着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毕竟,厉夫人不是田小芬,厉夫人算是一个极其称职合格的母亲了。
这世上的母亲,又有几个会如田小芬这样,苛待自己的孩子,希望着她万劫不复的呢。
厉夫人对她再怎样的狠,可出发点却都是为了自己儿子好。
这种事,真的谁都说不清楚孰对孰错。
“你放心。”
厉慎珩握着她手的手指一根一根攥紧,许久,他方才开口,轻轻说了这样一句。
“嗯。”静微不是那种矫情的性子,也不会逼着男人做那种‘母亲和妻子一起掉水里救哪个’的弱智选择题。
只要他待她好,那么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这些日子,是不是很辛苦,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遇到这样的事,又这么辛苦…”
厉慎珩抚着她微凉的发丝,静微趴在他枕边,两人的距离那样近,彼此目光中只有对方,瞳仁中也唯有对方的面容。
静微却含笑摇头:“不辛苦啊,因为我心里很安定,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在安心的等…”
“没有想过,我万一不来呢?”
静微嘴角翘了翘,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角啄吻了一下,长睫翕微着垂下来,遮住眼底浅淡的羞涩:“你不来,大不了,我就一辈子困在这里呗,我也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来这里会送命,那我宁愿你不要来…”
“送命也会来的,我只要想到微微现在一定很怕,一定在等着我,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就算真的要舍弃这条命,我也要来这一遭。”
厉慎珩的手指终于从她发丝上落下,常年持枪的手指指腹生着薄茧,抚在她眉梢眼角处。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能看到她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愈合了,却还留下浅浅的印迹。
忽而又想到半昏半醒之间,看到她吃力用藤绳子拖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沼泽的身影。
“微微,让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都快好了…”
“给我看看。”他甚少对她用这样强硬的口吻说话,可这强硬,却让她心窝里软的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他是她的男人,这辈子唯一认定的男人,在他的面前,又何必遮遮掩掩?
女孩子不让自己的男人心疼,那才是傻。
“有点丑。”静微低低的说了一句,将衣服扣子解开两粒,左肩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了磨破红肿的肩膀。
已经涂过药了,皮肉磨烂的地方缠着纱布,看不清楚伤口,但整个肩膀都是红肿淤青的。
他记得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曾经是怎样雪白无暇的身体,他亦是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家庭中长大的阮静微,被磋磨成怎样的苍白而又瘦弱。
可就是这样渺小的一个她,却有着连他都叹服的孤勇和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那高高隆起的红肿上,渐渐的,他深邃的眼窝里针扎一般绵密的刺痛起来,他飞快的别过脸去,可眼角,却还是有了一线湿亮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