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之前徐慕舟拿到总统大印电告全国之事的缘故,听说几方军力都在抗议裴家如此行事,若不是裴重锦铁血手腕行事,将帝都牢牢捏在手心,又有那些世家被困帝都,徐慕舟等人不得不按兵不动,想必裴家危矣。
所以这些日子,裴重锦心情极其不好,连着帝都就死了数人,听说在徐慕舟拿到总统大印之后,他盛怒之下亲自去了监牢提审秦九川,将人打的几乎丧命,若不是厉秦两家的老太太闻讯闯进去,怕是秦九川当夜就要丢了性命。
饶是如此,他却好似仍是不觉解气,连虞嘉言都撞了铁板,当下在公馆里给了她一个没脸,虞嘉言气的哭着回了娘家,又被付雪娇呵斥一番亲自送了回来。
而此番回来之后,虞嘉言就格外的小心翼翼了几分,再不如从前那样,在裴重锦跟前肆意行事了。
涵口关那边连日有变,裴重锦不免有些心事重重。
虞嘉言这样小意温柔的服侍着,他的容色也不过是淡淡的,虞嘉言不免有些失落。
正待要说什么,听到亭子外传来佣人声音:“大公子,嘉言小姐,许小姐送衣服来了。”
虞嘉言放下杯子,让人将许唯一请进来,又柔声对裴重锦道:“我记得从前见你穿过一次唐装,极好看,眼看着新年了,不如也做一件新的应应景?”
裴重锦蹙了眉,“你自己做吧。”
他哪里有心思和心情来管穿衣服这样的琐事。
虞嘉言心头失落,依偎过去抱着他手臂,笑着劝道:“人都来了,不如让她给你量一量…”
“我说了不用了。”裴重锦一摆手,虞嘉言没防备,差点跌坐在地上,佣人掀了帘子,许唯一拿了纸袋进来,正撞上这一幕。
虞嘉言不由得面红如血,羞愤的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许唯一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出去,虞嘉言已经强颜笑着站起身来:“一一姐你来了,快坐下暖暖身子吧。”
许唯一简直不敢看虞嘉言的脸,捧了手中纸袋递过去;“虞小姐,这是做好的衣服,您看一看喜不喜欢。”
虞嘉言面上带了欢喜接过来:“一一姐的手艺还用说,我自然是喜欢的…”
许唯一只觉得亭内气氛尴尬至极,而那一侧端然坐着的男人,就算是不说话,也让人觉得气势如山,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是无事,我…”
“一一姐坐下喝杯果酒暖暖身子吧。”
虞嘉言殷殷劝着,她其实想让裴重锦做一身新衣,也是出于她的私心。
过年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都是要喜庆一些的。
新年酒会致辞的时候,若是她和裴重锦都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席,该是多好,多么让人羡慕?
“虞小姐,衣服给您送到,若是无事的话,我也该回去了…”
许唯一说着,唇角漫出轻柔一抹笑来:“您知道的,橙橙还在家等着我。”
虞嘉言脸上也堆了笑:“橙橙这些天乖不乖?天气冷,别让她吹了冷风冻着了…”
两人这样彼此寒暄客套了几句,气氛就又沉寂了下来。
许唯一再次开口告辞。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重锦却缓缓抬起眼帘看向那立在门口处不肯迈步走近的年轻女人,他的眸光极冷而又极深,像是丝毫都没有人气一般,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头生悸。
“既然来了,那就量一量吧。”
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虞嘉言先是一喜,旋即却又心头微沉,狐疑看了一眼许唯一,见她脸色被暖气烘的绯红,一双眼眸水润清透,垂着眼帘看着地面,长睫卷翘浓密,颇是可人,她心头的不适就越发的浓烈了几分。
但转而想到,她已经怀孕生女,是个四岁孩子的单亲妈妈,不免又觉得自己实在想的太多。
大公子这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找不来,又怎会看上一个姿色算不得多么上乘的小裁缝。
更何况还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一一姐,你帮大公子量一量尺寸吧。”
虞嘉言微笑开口。
许唯一却将头压的更低了几分:“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没有带皮尺。”
“这有什么,家里难道还会没有尺子不成,我让佣人去拿一卷过来。”
“虞小姐。”
许唯一心头不免微微生急,“真是抱歉,我今日来,本就想要和你说一声,我要离开帝都了,以后这个店就要转出去了,所以…今日我一是来给您送衣服,二就是想要向您告辞…”
“你要走了?以后都不在帝都了?那将来…我找谁做衣服啊…”
“虞小姐,真的很抱歉…”
“一一姐,你都决定了吗?”
“是。”
虞嘉言不由得有些深深的失落:“一一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做的衣服。”
“虞小姐,真的很抱歉。”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强留你了…”
“既然嘉言喜欢,你就留在帝都。”
裴重锦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缓缓迈开长腿走到门口,路过许唯一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顿,许唯一的呼吸骤然滞了一滞,可裴重锦却已经迈步出了亭子。
虞嘉言慌地追出去:“重锦,你要走了?”
裴重锦又说了什么,许唯一没有听到,所有的交谈声,都被门阻挡住了。
片刻后,虞嘉言眼圈红红的折转了回来:“一一姐,我今天也不留你了,你再考虑一下离开帝都的事吧…”
“那我先回去了。”
“我让人送你出去吧。”
“不用不用,我助手还在外面等着,我们一起出去就行,我知道路。”
虞嘉言点了点头:“那好,一一姐,回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许唯一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亭子。
公馆里的佣人说,她的小助手已经先去车上等着她了。
许唯一瞧着越来越绵密的雪,心头挂念着橙橙,不由走的步履飞快。
绕过结了冰的湖畔时,许唯一陡地听到有人唤了她一声,她惊愕的一回头,却是个下属模样的年轻男人,正冒着雪站在路边,似是等着她过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