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河连忙否认：“柔柔，你不能这么胡思乱想，如果你和我之间有一个女儿，我同样爱她超过自己的性命？”

闵柔瞬间脸色发白：“李延河，你在嘲讽我不能生孩子，所以没有给你生下一男半女吗？你这是嫌弃我对吗？”

李延河有口难言：

“柔柔，我早就说过了，不能生孩子是我的原因，当年我在部队上受伤太重，本身已经摧毁了根基，再加上用了一些激素，导致我的精子完全没有活性。

所以不能生孩子是我的错，是我委屈了你。”

闵柔惨笑道：

“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口中说的那么不在乎下一代，你是生怕自己会绝后。

所以，你为了她，可以舍弃你自己的性命，也可以舍弃我，甚至舍弃这一切，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她一个小指头珍贵。”

李延河火了：“柔柔，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可曾因为这件事跟你提过半句。

我在飞雪，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她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

我和她失散了二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我要弥补这二十多年来对她的亏欠，我要把我所有能给的，不能给的，统统都给她！”

闵柔狂笑：“你给啊，你去给啊，既然你想把你给的都给她，那么我也告诉你，凡是属于我的，你什么也给不了。

就是一个钮扣，一毛钱硬币，都别想从我身边拿走。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有我闵柔，我看你李延河能给出什么东西？”

李延河已经失去了耐性：“我不管，这一次，这件事我已经下定决心，这个房子，我必须改造，这个家，是我说了算！”

闵柔冷笑道：“恐怕未必，这个房子的所有权不是你的，虽然我们最近领了证，虽然我们有事实婚姻，可是这个房子也不在我个人的名下。

这个房子的产权，在我一个关联公司的名下，所以在这里，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我不同意，就算你想要动一个螺丝，都不可能！”

李延河哑口无言：“你处心积虑？”

闵柔摇摇头：“我这样做，得确是处心积虑，但是我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是纪委和廉洁审查，而不是你李延河。

在今天以前，只要你李延河想要，你随时可以拿去，但是从今天开始，再无这个可能，我必须为小午维护这个心底最温暖的地方，绝不会放弃。”

李延河撕声道：“柔柔，你就不能理解一个找女儿找了二十年，一心想要照顾她给她温暖的父亲的心吗？”

闵柔同样撕声道：“那你能理解一个永远都没法有女儿，所以把外甥女儿当作亲生女儿的一个假母亲痛苦的心吗？”

李延河怔怔地道：“柔柔，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跟我作对，你为什么非得亲眼看见飞雪彻底崩溃，你的心肠为什么会这么狠？”

闵柔流着泪摇头：“李延河，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颠倒是非，颠倒黑白的混蛋。

当你把这一切的罪名安到我的头上，安到一个一辈子死心塌地，任劳任怨为你谋划，替你考虑的女人头上的时候，你的内心可曾有一点点的内疚？

我从小以为，你是一个盖世英雄，你和那些爱撒谎，不尊重女性的人渣和杂碎不一样。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和那些人渣和杂碎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人渣杂碎背着老婆在外面喝酒打架泡妞回家以后，至少还会编个理由向家里的老婆道歉。

至少他们不会把一大堆的莫须有和栽赃嫁祸扣在老婆头上，不会说自己的老婆是个狠毒的女人。

李延河，你比他们更人渣，更杂碎。

可笑的我，为什么一直经历了一辈子，临到老了，青春全死光了，才终于看清了这个道理，才终于看清了你？

哈哈哈哈哈，才终于看清了，真好笑，真好笑！”

李延河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烦燥，沉下声来问闵柔道：“柔柔，把小午的房子装修一下，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难吗？这道坎真的过不去吗？”

闵柔的目光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我说过，女人这一辈子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我同样也经历了一生最艰难的时刻，你死了，已经让我伤痛欲绝，就在我打算为你一生一世守寡的时候，却又冒出来一个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

于是我成了笑话，而在我成了笑话的那个夜晚，我却遇到了最悲惨的事情，最后不得不接受作为一个女人最痛苦的命运。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我甚至没有地方诉说，也没有地方寻求安慰，除了死，再也没有办法可以解脱。

那个救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小午，她挽救了我，从精神上，从肉体上挽救了我。

而那个时候，小午还不到十岁，可她仿佛已经很懂，似乎这其中的一切关系她都懂。

她似乎知道了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她甚至似乎知道了我会自杀，所以她连学都不去上，只是日日夜夜守着我，给我递茶端水送吃，还拿着书，一页一页，读其中的励志故事给我听。

是她温暖了我，填补了一个女人被告知这辈子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在内心留下的那个巨大的，时时滴着血，疼到撕心裂肺的大坑。

所以那时候我就发过誓，这一辈子，就把小午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爱她，疼她，让她踏上作为了一个女人生命中的巅峰。

而小午，她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她在内心里，一直把我和她的母亲放到一模样的地位。

所以，这些年来我才从来没有遗憾，老天爷让我失去了一些什么，但却也给了我另一些更好的。

小午就是那个更好的。

所以，对我来说，谁要是敢动小午，谁要是敢背叛小午，谁要是敢让小午伤心难过失望，那我就谁一辈子做恶梦，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恶梦。

我会让她真正的明白，做我闵柔的敌人，是他一辈子所做的最白痴的决定。”

李延河沉声道：“柔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那个让你成为笑话的夜晚，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

闵柔忽然恢复了绝对的平静：“我再给你一次问问题的机会，下面两个问题中你挑一个，一个是关于我那天晚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一个是曲玉霞为什么没被你家里接受，反而选择了去自杀。

你想好了，两个问题你只能问一个，而另外一个问题，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告诉你。”

李延河大为震惊：“柔柔，难道说，在那段时间里还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闵柔点点头：“是的，你的家，你的亲人，比你想像中要复杂十倍，二十倍。

这些年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正确的答案，告诉你，在你死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在我和曲玉霞之间选一个，你选了我的秘密，你就永远不可能再了解曲玉霞到你家以后所发生的一切。

但是选了曲玉霞的秘密之后，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时候，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你选吧。”

李延河看着闵柔，闵柔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那就如同过去十多年中那个每天陪着自己吃早餐的女人一样，无悲无喜，无挂无碍。

李延河知道，如果今天选择了闵柔的秘密，闵柔会回来，而且总会有那么一天，闵柔会把曲玉霞的往事告诉自己。

但自己的内心，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他定了定神：“柔柔，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我会选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闵柔长声惨笑：“好可笑，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也是我，这个世界与你生活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还是我。

可是偏偏那个住在你底深处的人，不是我，从来都不是我。

你明知道你只要哄哄我，等我的脾气过去了，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真相和答案告诉你，可是你就是不愿意哄。

你认为你不愿意骗我的想法和决定很伟大吗？

一个男人，连为了与自己相儒以沫一辈子的女人说一句谎言都不肯，那在他的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感情能有多少？

李延河，整整二十年，我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整整二十年了。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只要你有那怕跟我提示过这个问题，我都会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只可惜这二十年中，你那怕连一点点都不愿意碰触这个问题，不愿意了解我内心深处最惨重的痛苦。

真到今天，我主动来求你问我这个问题，只是想让你安慰我，想让你陪我渡过人生中最痛苦，最苦难的一个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