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真真本来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不管闵柔说什么,真也罢假也罢,把这些告诉张慕,多少可以让他分析出一些资料来,所以她微笑着很有礼貌地道:“还请婶婶赐教,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全数转告张慕!”
闵柔拿起几上的咖啡,身体微微后倾,把一个腿搁在另一个腿上,然后用另一个手拢了拢头上的长发,然后举起咖啡微微尝了一口。
虽然她已经年过四旬,可是这一切的动作仍然极度的自然秀美,充满了韵味,就连身为女人的崔真真都不免看得有点愣。
闵柔把咖啡重新放在案几,用一个柔荑托着自己的下巴,凝视着崔真真,然后很郑重地说道:“真真,虽然我不知道小慕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但是我觉得在我们交流之前,我需要告诉你,为什么小慕叫我婶婶。”
崔真真眼睛一亮,点点头。
她刚认识张慕的时候,张慕还只是一个她连眼角都不会看一眼的瘸腿保安,只是因为运气好才当上了营销员,而且这个营销员实际不过是钱学林的傀儡和许辞的保镖。
可是,有一次张慕去了长安出差回来以后,许辞莫名其妙的表示许鹤要认张慕为干儿子。
然后,张慕去了杨木,如慧星般的横空出世,在短短数年内脱胎换骨,迅速上升到了甚至让许辞需要仰视的程度,这显然不仅仅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实现的。
张慕从来没有跟崔真真说过这一切,所以崔真真确实很想了解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闵柔的眼光投向远方:“真真,你不要小看这一声婶婶,这一声婶婶很重,这其中的关系涉及到两代人,无数的鲜血,甚至还有生命......”
闵柔从张慕因李小午而进入杨木开始一直讲到张慕被人陷害离开杨木,把李延河与自己对张慕毫无保留的支持以及为张慕量身打造的一系列计划从头说了一遍。
然后她又把张慕父亲和李延河的关系、张慕与李小午的恋情、单飞雪与李延河的关系、单飞雪与张慕的感情纠葛,单飞雪的意外去世,张慕在庄园与江承业的冲突经过等等都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最后道:
“真真,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小慕对我们李家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他不仅应该喊我一声婶婶,还应该喊我一声妈,也有一段时间喊我小姨,而不管是出于那一个称呼,他都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崔真真的思维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确实没有想到,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张慕的世界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在他的身边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这让她的心境随着张慕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再难回复一开始的平静。
闵柔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说了另一个秘辛:“既然平安是小慕的女儿,还有一件事,我也不必瞒你,我和你三叔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有小孩子,所以不论是你三叔也罢,我也罢,实际上都把小慕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就连我们的坟也都放在小慕的老家,跟小慕爸爸的坟连在一起。”
闵柔没有说谎,虽然她现在跟张慕的矛盾重重,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要彻底毁掉张慕,她更希望张慕能够退让,让李小午顺利成章的跟江承业生活在一起,然后她愿意弥补张慕,多大幅度的弥补,她都不反对。
崔真真也听到了闵柔话中的诚意,而且她也相信闵柔的话中没有半句虚言,因为闵柔并没有把握在任何一句话上造假,任何一句谎话都可以让她说这些话彻底丧失价值。
她也皱皱眉头,问道:“婶婶,那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对小慕如此咄咄相逼?”
她必须问这个问题,一则这个问题不仅困绕着张慕也困扰着自己,二则她明白闵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来。
闵柔深深叹了口气:“想对付小慕的人,从来不是我。
自从你们丽科内部的人把丽科的秘密以及丽科内小慕的秘密透露给别人以后,丽科就被人认定是小慕的根据地,也已经成为了小慕对手的目标。
如果别的人来对付小慕,一定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但是由我来不一样,不仅我可以让一切适可而止,而且我今天从这里拿去的东西,将来仍然是要还给小慕的。”
崔真真微微低下头,她不得不承认闵柔说的话完全合情合理,如果完全把一切理解为善意的话,闵柔这样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
闵柔看着崔真真的表情,相信自己的话多已经对崔真真产生很大的作用,于是继续道:
“小慕完全不了解江承业的实力和背景,也不了解小午与江承业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更加不听我的劝告。
又或者说,他虽然了解了这一切,可是他不在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喜欢小午的决心,可是这个决心会让他粉身碎骨。
真真,如果你放在我和三叔的立场上,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崔真真愣了愣,她发现闵柔说的没有错,如果自己站在闵柔的角度上,那么现在的做法几乎是对张慕最有利的。
她试探着问道:“那为什么你不能着小慕去对付江承业呢?”
闵柔自嘲着摇了摇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愿意去帮助小慕,但是这件事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眼神一转,盯着崔真真道:“真真,你知道江承业的爷爷是谁吗?”
崔真真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得骇然道:“难道是......难道是......”
闵柔点了点头:“没有错,就是那个人,你能想象他的未婚孙媳妇跟着别人跑了,而他却无动于衷吗?”
崔真真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她猛然发现,相对于要平息那个人的震怒,张慕打败江承业的难度就像幼儿园的数学题。
闵柔继续攻心:“对于江承业,小慕赢了很多场,但是对于那位来说,这种输赢就象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等到他插手的时候,不光是小慕,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崔真真觉得闵柔说的也并全是恐吓,事实上这种的可能性很大,如果那位出手,就算张慕再强上一百倍,也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性。
闵柔凝视着崔真真:“父母爱子女,当为之计长远。真真,现在你是有孩子的人,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平安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
崔真真默然,如果一切真的按照闵柔所说,那么自己所选择的方式很可能跟闵柔一致。
就如同现在她与张慕的关系一样,她当然愿意张慕陪在身边,可是综合考虑之后,她宁愿与张慕保持这样的关系,仿佛远离,但张慕实际上一直在身边,如果强留着张慕,那么张慕虽然在身边,灵魂却永远远离。
她点点头:“婶婶,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不管怎么样,杨达实验室和丽科的利益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这不公平!”
闵柔摇摇头:“如果丽科平时的所作所为真的那么光明磊落,那么根本无需强迫接受这种条件,不管是谁,所犯的错,最后都要接受惩罚。
你一定会说,凭什么我可以成为惩罚者,是的,我没有任何资格可以惩罚者,但是还是如同刚才所说的一样,我成为惩罚者对于丽科是最幸运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丽科应该感谢小慕,而不是抱怨受到了小慕的牵连!”
崔真真默然,因为闵柔又一次击中了要害,对丽科来说,在高速发展的初期从来不注重环境的保护,正如同书上所说,所有原始积累的资本都带着血,而丽科的资本,不光带着血,还带着毒。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丽科确实应该受到惩罚。
她点点头,想起来问另一个问题。
闵柔却似乎已经理解了她想问的意图,她伸出一个手:“五年,只需要五年时间,我会把丽科损失的所有钱都赔给小慕,我们可以写一份协议,并且秘密公证!”
闵柔的这句话让崔真真的内心真正开始产生了动摇,如果闵柔真的愿意这么做,那么她的目的显然不是钱,难道她真的是在从她的角度来保护张慕?
闵柔继续道:“现在小慕很弱小,根基太浅,而且被暴露地太多,这对小慕很不利,所以在表面上,我不遗余力地压着小慕,但那只是做样子给江承业看的,我和他三叔如果真的要对付小慕,小慕架不住的。”
她又加了一句:“我和三叔可以让他慧星般的崛起,自然可以让他如陨星般的坠落,但是我们现在只想做一个壳子,把他包起来,这样对他有利。”
崔真真思考了良久,终于对闵柔的话表示了认同:“婶婶,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事,小慕可能钻牛角尖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把您今天说的所有的一切转告小慕,让他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