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伊一锤打他的手停止了动作，像松懈的皮球一般，垂落地从申矢那湿衣服上滑了下来，却被申矢镇镇地握在了手里。

她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有可能是在哭，又有可能只是冷得颤抖，冰冷的海水实在让人难以分辨她的情绪。

只听她悲伤地继续说着：“我生你的气，可是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我不忍心一辈子生你的气，不忍心永远不原谅你，真是…恨死你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放不下那份屈辱去原谅你，我拉不下这点面子与你和好，那你不会给我一个台阶下吗？你不会主动一点，说要我原谅你吗？我不理你，你不会一直说吗？你不会死皮赖脸的抓住我吗？我总会原谅你的啊！”

“对不起…”申矢握紧了陆伊一的手，难得的，终于说出了一句对不起，至于这句对不起是该从哪里开始，已经早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想到这里，申矢怀抱也更紧了，居然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喃喃道：“…我以为你不想原谅我，更不想听我说，不想要我了。”

天上的星星今夜格外闪亮，爱尔兰的夜空总有极光，让天幕看起来有些微亮，这时，船上的探照灯也照了过来，陆伊一抬起头来，头上已经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嘴唇也在颤抖。

颤抖中，陆伊一的话显得有点口齿不清，但是表达得却很清楚：

“我…我这几天气你不过，又不想真的不要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找不到办法都快绝望了。想去想…想来，只有这个办法。如果你跟我跳…跳下来，我就原谅你，都经历生死了，那些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你没跟我跳下来，我死了的话，就让你后悔一…一辈子，永远活在内疚里，走到哪都觉得，会见到我的鬼魂，到死也…也缠着你。”

说着，陆伊一突然笑了，冻僵的嘴唇像是涂了魅惑的紫口红，竟是那么的漂亮。

她笑了，果然还是笑了最好看。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这个计划想来应该是从还没上船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她对自己狠得还真不是一般二般，这应当算是互相伤害吧。

如果说这也叫作别有用心的话，申矢甘愿在她的预谋里沉沦。

此时，船上落下了多个的救生圈，远远地传来了呼喊声，隐隐约约能听到：“喂…还好吗…你们没事吧…请待在原地不要动，节省体力！我们立即派救生船下来！”

看样子，了望台的守班人员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会儿更多的灯光打了过来，照亮了整面大海。

虽然陆伊一水性不差，但是极寒的水中泡着也实在无力扑腾了，纵使刚刚几乎是靠着申矢才能安稳浮在水面，这会儿折腾的也够了。

申矢抓了附近的一个救生圈让她半伏在上面，自己搭着另一头，她的湿发点缀着霜花，晶莹的像星光，虽然她看起来很得意，但是申矢的眼睛却湿润微红了，他怎么觉得有点傻呢？

一瞬间的酸涩袭来，他盯着这个“图谋不轨”的女人，蓦地低下头去，吻上她的唇：“对不起…谢谢你还爱我这个混蛋…”

陆伊一感觉到两双冰凉的唇碰到一起，又热烈又凉快，还能尝到霜的味道，原来是无味的，像吃干净的雪糕一样，很是特别，而这个吻就好像是隔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