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新年,风云突变。
欧洲人眼中,埃及运河就像是打开的地狱缺口,无数的战舰从中涌出。
这么远的航线,也因为商人的积极参与,让物资的运输变得便利起来。
姚启圣当年在埃及修建的兵工厂,也重新启用,为水师制造火炮和弹药。
马略卡岛是西班牙的一部分,他们和英国荷兰争夺了几十年,才把这些地中海里的岛屿占为己有。
西班牙人的水师虽然已经没落,但是这么多年的水战经验十分丰富,他们据岛而守,敌人还没来,都已经紧张地手心冒汗。
华朝水师兵分三路,台湾水师负责扫荡地中海里的岛屿,另一部由彭柱泽亲自率领,从阿尔梅里亚登陆西班牙本土。运兵船会把他麾下骁勇善战的将士们送到陌生的大陆,迎战洋酋。
最后一部分是贵州都指挥使皮熊率领的,从非洲北部开始,扫清所有的奥斯曼人。
欧洲这些年来,是真正的大航海时代,而西班牙人则是最早开始航海的几个国家之一。
他们在岛上作战的经验十分丰富,朱琳灏对此并不清楚,华人对西班牙的印象,还是他们在吕宋被皇帝亲征消灭,只靠着传教士留下十三个人的惨败。
岛上的守军是西班牙派出的一部分老兵,其中还有英国和法国偷偷送来的帮手,他们在岛上修建了工事和地堡,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台湾水师没有打过仗...实际上他们都还是一群刚刚招募的新兵,这些人虽然天天操练,但是真的直面敌人的厮杀还未有过。
朱琳灏也是第一次随军出战,彭柱泽为了照顾这些新兵和景王殿下,特意让她带领兵马扫荡外围群岛,这件事看起来比较容易一些。
“都给我精神点,为圣路易斯的同胞们报仇的机会来了。”西班牙皇家海军上尉路易士胡安大声喊道,他身着笔挺的军服,从地堡的敞口纵目向远处观望。
今天的日头很足,海面上一览无余,远处渐渐冒出几根桅杆,不一会密密麻麻的战舰从海平线翻滚出来。
胡安看清了明军的战舰,不由惊奇地瞪大了眼晴:“这是一群铁皮船?天呐,难道海水对于华人有特殊的护佑不成,为什么同样的海水,可以托起他们的铁船?”
旁边的英国人爱格伯特嗤笑一声,他们英国人对华朝的了解比较深,毕竟曾经正式出使过。
“尊敬的上尉大人,您不用太过慌张,那是铁皮覆盖的木船。”
胡安顾不上他语气中的嘲讽,全心注视着海面,身为一个老将,他曾经参与过西班牙皇家海军的数次对外海战,指挥经验十分丰富。
“等他们靠近了,肯定要登陆的,那时候再用火力压制他们。先把登陆的人杀死在沙滩上,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冲过来。”
“天呐,好多的船...”
“我们这里难道是主战场么?可从没有哪个军官告诉我这件事。”
各个地堡中的洋人乱糟糟的,他们已经被压过来的战舰吓破了胆,兵力上的悬殊一度让他们以为自己才是远洋作战,这里是对面敌人的主场。
一艘战舰横亘在海面上,朱琳灏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美丽的海岛。
这座岛确实漂亮,沙滩上几棵高树耸立,风一吹随风摇摆。远处郁郁葱葱的林中,不知道种植着什么样的草木,看上去就生机勃勃的样子。这样的岛上肯定有各种稀奇的动物,还有许多野果和树木,也难怪会成为后世的旅游胜地。
可惜现在面对它的是朱琳灏,小岛的风景就算是再美,也根本影响不到这个不解风情的亲王。我们的小景王,对于美的认识,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闹腾就是美,混乱就是绝美。
朱琳灏拧眉道:“怎么没有敌人?”
台湾水师提督陈邦彦态度很是恭敬,现在虽然是华朝,但是大华承袭明朝而得国,同样供奉着大明历代先帝,很多臣子对大明的这位末代皇帝还是要有些尊崇的意思的。
听到朱琳灏的话,陈邦彦道:“洋酋见我们人多,可能是藏起来了,等我们上岛之后再搜寻就是了。”
朱琳灏摆了摆手,说道:“不行,我们的士兵都是新兵,上岛之后万一受了埋伏怎么办。”
“依殿下的意思?”
陈邦彦根本就没有想到朱琳灏还有自己的见解,他只当台湾水师带着这位亲王来,只要护着她的安全就行。
朱琳灏身份特殊,她要是死在这里,或者受什么重伤,那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皇帝的声誉都有可能受到影响,而他陈邦彦将彻底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肯定会有人怀疑是他为了皇帝,故意下的手。
朱琳灏不知道他的心思,既然开始打仗,她的全部心思就在战事上。
“先用纵火弹,把这个岛烧干净,咱们再登陆!”
陈邦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个老将呢喃道:“烧..烧干净?那我们打下来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朱琳灏冷笑道:“现在是我们和洋酋的战争,就应该以杀伤他们的兵马为主,至于将来的事,那是打完仗之后胜者才有资格去想的。”
陈邦彦浑身一抖,心中暗道:我们的景王殿下也是一个狠人呐...
朱琳灏奇怪地看了一眼,道:“等什么呢,开炮!”
华军独有的纵火弹,里面是猛火油,登莱水师的姚一耀对于石油的开发利用已经走到了世界的前端。
路易士胡安,紧张万分地等待着华军登陆,却等来了轰隆的炮声。
躲在地堡的西班牙士兵乐得哈哈大笑,对面的敌人看不到人影就敢开炮,真是人傻钱多。自己躲在地堡中,还有丛林里,这些炮弹全部成了白白浪费。
还没等他们的笑声停止,远处的情形就让他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好好的小岛,竟然到处都着火了,所有炮弹落下的地方,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爆炸,反倒是剧烈地燃烧起来。
不管是地堡还是工事,都只有几个简单的口子用来射击,岛上的滚滚浓烟和高温,让这里面瞬间成为死亡的毒气室。
大火烘烤之下,已经有人从里面疯狂地逃出,朱琳灏和陈邦彦用千里镜看到岛上的惨像,沉声道:“洋酋果然狡诈,躲在岛上等着埋伏我们。”
陈邦彦心悦诚服,说道:“多亏了殿下,不然我们要吃亏,现在差不多了,他们都从暗处出来了,我们登岛杀敌吧。”
“登岛?”朱琳灏哼了一声,说道:“在海上炮击,然后射击下水的就行,登岛做什么。难道我们华朝水师儿郎的性命,还比不上炮弹这些死物么。”
朱琳灏见惯了自己父皇的财大气粗,打起仗来和侯玄演一个模样,能用炮弹做到的事,从来不用人命填。
陈邦彦无话可说,他这个提督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只要护得景王无忧,这次远征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朱琳灏则兴致勃勃,亲自到船头,从士兵手里接过炮弹,独自完成了一次装填发射。
地中海的岛屿上,到处都是这般情景,惨状和哀嚎给这片饱经战火的海域,增添了无数的尸体。
岛上虽然惨,但是和陆地一比,还算是好的。
彭柱泽登陆的过程中,损失了不少的士兵,西班牙人在阿尔梅里亚拼死抵抗,他们的陆军有自己独到的射击方阵,杀伤力不低。
登陆之后,慢慢站稳了脚跟,彭柱泽脸上的怒气升腾。
“死了这么多弟兄,回去之后怎么见他们的老娘,还有脸见陛下么?”
看他这个样子,大帐内鸦雀无声,其实华军损失了一千零三个人,放在浩瀚的历史中不算多,但是在华朝近期的作战记录中,这已经是创纪录的数字了,也难怪彭柱泽大发雷霆。
阿尔梅里亚原为腓尼基人所建古城,罗马帝国时名为马格纳斯港;八世纪时为摩尔人所占。
这里最大特点就是非常适宜养生居住,这里的阳光充足,后世很多英国人、德国人、日本人、当然还有中国富人前往此地购房养老。
彭柱泽肯定没有这个打算,他此时怒火冲天,西班牙人十分狡诈,他们将华军放上沙滩之后,来了一轮猛烈的火力压制。
沙滩上的华军顿时成了活靶子,后面的舰队被火力压制,也没法前来支援。
只有通过火炮轰击,来减缓他们的压力,然后等待着他们层层推进。
等到登陆的华军冲到他们的炮兵阵地,这才丢下装备逃回了阿尔梅里亚城内。
“校长,这个仇不报,咱们回去没法交代。”
彭柱泽嗯了一声,脸上杀气腾腾,站起身来沉声道:“把船上的火炮卸下来,效仿陛下在山海关前的旧事,炸上三天!”
阿尔梅里亚这座老城,被彻底围了起来,里面的西班牙人准备誓死顽抗,抵挡住华军攻势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他们没有攻城。
这样的城池在华军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说起攻城和守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和汉人相提并论。
这种低矮的城墙,就像是华朝的一个小县城的城墙,彭柱泽指挥大军在城外架炮。
被评为西班牙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到来了,这一天炮弹淹没了古城阿尔梅里亚,近乎泄愤式的轰炸和燃烧,将好端端的一个城市变为废土。
杀红了眼的华军士兵围住了城池,并不许一个人踏出城墙半步,这里不是山海关,在这种级别的炮击和纵火下,城池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别说三天,仅仅过去了两个时辰,城墙就被打的千疮百孔、残败不堪。山海关前侯玄演炸了两个月,是因为那里城高墙厚,是不亚于天堑的雄关,说它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两千个土兵进城之后,为一千个兄弟报仇,谁都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后来的所有史书都抹去了这一记录,只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曾经生活在里的人。
战争打到这一地步,欧洲人赫然发现,这一次的黄祸比蒙古西征还要厉害。
原本互相推诿扯皮的六国联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但是华朝并没有和他们宣战,除了西班牙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攻打的目标。
查理二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们在国内招募民兵入西班牙抵抗华军。
我们不是和华朝宣战,是国内同情支持西班牙的军民自愿前去帮助腓力四世。
当然不管是华朝还是六国联盟,都知道这纯属狗屁,彭柱泽也不甚在乎。
“反正洋酋都长得差不多,打一个是打,打六个也是打。现在这样也好,不用再费事区分,放开手脚打就是了。”
校长发了话,底下的将士们当然更加不在乎,把这里打个稀巴烂也没有关系,反正不是自己的国土。
北伐之初不知道多少人通过军功封侯拜相,现在机会少了,既然遇到了就要把握住。
不列颠的伦敦港,顾北带着华朝时节离开英国,无数的贵族子弟前来送别。
顾北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笑道:“这些膏粱子弟,浑然不知国难将至,尚有闲心前来相送,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他们。”
李思琪轻笑一声,说道:“这几年在此地,倒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可惜啊,还是要打仗。这里很是有几个智能明士,思想十分豁达,我看他们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小。”
李思琪对科学的兴趣浓厚,她对国家间的关系不是很了解,也不知干爹为什么执意西征。
在这里的几年,她逛遍了所有的大学,结交了很多的学问渊博的学者。
西洋人有自己独到之处,是她得出的结论,她很想继续在这里研究一番,可是时局已经紧张到不允许了。
顾北可没有这些想法,华军大杀四方,让一众使团的成员都激动不已。
他们准备前往彭柱泽那里,和大军汇合,岸边的英伦贵族们,还在满脸愁容地看着海面,他们眼里最美丽的东方公主,就这样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