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郡府十分宽敞气派,占地足有百亩,各式的建筑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田蚡沿着回廊走向宴会厅,眼中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随处花香阵阵,鸟语声声。
这里所营造出来的意境,丝毫不亚于长安城中三公九卿的府邸。
田蚡的心中不禁一颤,没想到齐地的郡守,也会有如此的大手笔。
宴会厅更是显得富丽堂皇,到处摆满了奇花异草,古玩字画,让田蚡为之一震。
厅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候,看他们的装扮,绝不是府中的衙役或侍从。
“大人,这几位是济南郡知名的乡绅,特意从各处赶来拜见大人的。”
王道仁赶紧向田蚡介绍着来人,众人随即向太尉鞠躬行礼。
“哦?”
田蚡侧目看了一眼,也没有搭话。
他便在一张几案旁坐定,侍女赶紧沏茶倒水,摆上了各式餐具。
这些乡绅和富贾等太尉坐定后,才唯唯诺诺地坐在了另几张几案旁。
田蚡眯眼瞧了瞧眼前的陈设,眼睛又是一亮。
只见碗筷餐碟全是闪亮的银器,样式新颖,做工考究,尽显奢华精致之美。
这顿饭还没吃到嘴里,田蚡已经大饱眼福了,他心里嘀咕着:
“一个小小的郡守,府中居然如此奢华阔绰,我便要狠狠敲敲他!”
田蚡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的眼角挂着一丝笑意。
“太尉大驾光临,让小人府中蓬荜生辉,光彩照人了!”
王道仁继续恭维着田蚡,嘴里尽是溢美之词。
“呵呵,王大人过谦了,倒是你这里流光溢彩,让田蚡有点相形见绌了!”
田蚡的话里藏着几层意思,也在向王道仁暗示着什么。
“大人屈尊前来,这是下官何等的荣耀,还请大人明鉴!”
“嘿嘿,好说,好说。”
二人说话间,各色的美食已经摆满了几案,芳香四溢,令人食欲大增。
王道仁亲自给太尉斟上了酒,便端起了酒杯,众乡绅也急忙站了起来。
“大人,济南郡地处齐鲁大地,虽谈不上是人间盛境,却也独具特色。”
“下官敬大人一杯当地的酒水,请大人勉强享用!”
田蚡微微一笑,他便将盏中的酒,送入了口中。
此酒入口绵长,还有着淡淡的甜味,不像长安一带的酒那样浓烈。
“嗯,好酒!”
田蚡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大人,这酒是用有着‘天下第一泉’之称的济南趵突泉水,酿造而成的。”
“此泉甘甜爽口,这酒便叫‘趵突泉酒’,过往的人们也都争相饮用,从此扬名。”
王道仁又给太尉斟上了酒,一旁的富绅们便一起走上前来。
“太尉大人大驾光临,是我等草民的洪福,草民斗胆向大人敬酒问安!”
其中的一个富绅代表大家讲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心存忌惮。
田蚡依旧端坐着,他斜眼扫视了几位衣着华丽的乡绅,表现出了不屑的神情。
但田蚡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对市井乡俗也是多有接触,这些虽是俗人,但也不能太过小看了。
田蚡举杯应付了一下,众人便连声道谢,后退着坐了回去。
王道仁向太尉敬了第三杯酒,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田蚡拿起筷箸,王道仁便赶紧开始介绍菜品。
“大人,这是‘清油盘丝饼’,是用花生油煎烙的。请大人品尝!”
这盘丝饼外焦里嫩,金丝均匀,味甜爽口,许多济南人把当作为婚宴的点心。
田蚡夹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这是‘油镟’,请大人尝尝!”
这油镟是济南非常有名的风味小吃,外型像螺旋,外皮金黄酥脆,内瓤柔嫩,葱香透鼻。
田蚡也夹了一块,继续品尝着。
有一种用荷叶包裹着的“包子”,吸引了田蚡的目光。
王道仁急忙将这份特色美味,亲自端到了田蚡面前。
这是刚出笼的包子,白白的薄皮透出粉粉的肉馅,一点也没变形,散发着一股清香。
田蚡用银质的筷子夹了一个,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这个好,口感松软,香而不腻!”
田蚡终于开口夸赞了,王道仁及众位乡绅赶紧奉承着。
“大人多吃点,多吃点!”
吃了几样“干货”,总该有道汤品才行。
侍女已经用心从一个汤盆中,盛了一碗汤,准备献给太尉。
王道仁示意侍女退下,他接过了汤碗。
“大人,请品尝我们当地的汤品‘甜沫’。”
田蚡用汤勺舀了少许,轻轻送入嘴里。
这汤还没喝下去,就已经可以闻到一股很浓的胡椒面的味道了。
“大人,这种甜沫也叫五香甜沫,其实是咸的,是选用新鲜上好小米浸泡后磨成小米糊。”“熬煮时加入花生米、豇豆、红小豆、粉条、豆腐皮和菠菜等辅料,以姜葱末‘倒炝锅’”。”“最后加胡椒粉或‘五香面’提味儿,并点入少许香油溢其香气。”
田蚡对这种特别的味道非常有感觉,他三两口就喝完了甜沫。
“这种味道很特别,有点像河南的‘胡辣汤’,又不太一样,给我再来一碗!”
王道仁十分高兴,太尉既然有了胃口,便多喝些无妨。
一顿算不上奢华的宴会即将结束,田蚡酒足饭饱了,他便要找个话题来“消消食”。
“王大人的秩奉是多少呢?”
王道仁大吃一惊,太尉为何如此发问?
“回大人话,下官的秩奉是六百石。”
“嘿嘿,王大人的秩奉也不足田蚡的十分之一,可王大人的郡府堪比三公啊!”
王道仁一听此话,吓得赶紧跪倒在地,浑身直冒冷汗。
“大人,下官所居之地乃是上任郡守的旧宅,府中一应家什也是下官借来充门面的。”
“哦?”
田蚡面露疑色,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吗?
王道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打起精神说道:
“齐地多年大旱,郡县衙门收不上多少赋税,下官平日里也是粗茶淡饭,绝不敢骄奢淫逸啊!”
田蚡吃了一惊,他绝不会想到齐地的现状会是这样!
几个陪同的乡绅,这时也纷纷起立,他们顿时从喜庆的“南瓜脸”,变成了“苦瓜脸”。
“大人,王郡守说的句句是实情!”
“为了让太尉大人高兴,我等乡民便从各自家中,精心挑选了些值钱的家当,便拿来做做样子。”
“王郡守这样做也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众乡绅的话让田蚡大为震动!
“难道我泱泱大汉,竟然有如此窘迫的处境?那为何我看到的都是太平盛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