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陛下觉得,冯元一每一次进宫,都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这一次他不但给自己送来了棉花,还把羊毛制衣这块生意免费送给了朝廷,这一点让三郎陛下很是感动。
没有野心,又能办事,办成了事也从不居功自傲,这种招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臣子,如何不让他喜欢。
冯元一走了,都的时候高高兴兴的,三郎陛下能够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就是说他把羊毛制衣的技术献给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任何不情愿的成分。
走的时候,冯元一还边走,边哼着歌曲,心里是美滋滋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天使,一个改造大唐拯救大唐的天使,他在这里每做一件事,大唐可能就多延续一些时间,大唐很好,他不希望这片安宁祥和的生活,被铁骑战乱践踏。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大唐人,冯元一觉得他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大唐的和平,而且三郎陛下是自己师傅,李嗣谦李瑶李琚那都是自己兄弟,面对这样的大唐,他又有何理由不帮一把。
这边冯元一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帮助三郎陛下,查漏补缺,治理好国家,另一方面,宰相的老大和老三张嘉贞与张说,已经是斗的不可开交。
与姚崇宋璟时期的宰相班子团结不同,张嘉贞张说这对组合同时进入宰相班子,就意味着矛盾与不和,因为给姚崇宋璟搭班子的人,都是甘做绿叶,甘做人梯,甘做配角的,比如当时的卢怀慎、源乾曜、苏颋。
然而到了张嘉贞、源乾曜、张说三人组,斗争据开始了,因为他们谁也不服谁。
源乾曜还好,他就是个老好人,相对中立,张嘉贞和张说的斗争则在日益升级升级,他们的斗争根源,就在于,谁都想当团队里的老大,虽然这个团队只有三个人。
源乾曜本质上还是一个不愿与人争斗的人,但是张嘉贞张说则不同,他们都想成为老大,而不是一般的班子成员,于是斗争就开始了。
或者说,这一切原本就是三郎陛下刻意为之的结果!
从两人的曾经的履历开始,张嘉贞张说曾经有过一段共事的经历,那时他俩都在兵部为官,张嘉贞是兵部员外郎,张说则是并不是侍郎。
兵部员外郎是从六品,兵部侍郎是正四品,也就是说在兵部的时候,张说是张嘉贞的领导。可等两人同时坐上宰相时,位置却来了个对调,张嘉贞到了张说前面,这让张说心里是老不舒服了。
共事的越久,张说就越不舒服,而且他原本还以为张嘉贞会对他这个老上级一些面子,可实际情况是,几乎每件事张嘉贞都在与自己斗,丝毫不给张说面子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张。
这样的紧张关系,因为一件事,终于是在朝堂之上公开化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前广州都督裴伷先。
裴伷先乃是高宗时期宰相裴炎的侄子,在睿宗复位后,为裴炎恢复了名誉,并把所有的恩宠都加到了他这个侄子身上,而裴伷先自己也是有些能耐的,经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到了开元朝也终于爬到了广州都督位置上。
可天有不测风云,老裴因犯了事被下狱了,如何量刑,三郎陛下则是与宰相们共同商议。
但是在对裴伷先的量刑上,张嘉贞与张说起了争执,谁也不服谁,而且这一次张说毫不避讳的将他与张嘉贞之间的矛盾公开化。
作为大唐的掌舵人,三郎陛下坐在帝位之上,看着堂下自己的宰相们争论的面红耳赤。
“陛下,臣以为当廷杖之,以儆效尤!”张嘉贞面色涨红,显然是与张说争论时气的。
“陛下,臣以为不可!”张说立即说道。
“有何不可,既然触犯了律法,即便身为广州都督,也一样要受罚!”张嘉贞梗着脖子说道。
“臣闻刑不上大夫,是因为他们接近君上,应该养其廉耻。故士可杀,不可辱。臣在巡边时,听说姜皎有罪,在朝堂杖六十,流钦州。皎官登三品,且有功劳,有罪应死则死,应流则流,奈何轻加笞辱,以皂吏待之!姜皎之事已过,无法再改,伷先据其罪状当流,流则流之,岂可再杖,重犯前失!”张说义正言辞,盯着张嘉贞说道。
张说的的这个建议还是很人性化的,他知道身居高位,有时候官员们把面子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让一个高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同僚的面前接受廷杖,那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三郎陛下想了想,最终接受了张说的这个建议。
可是张嘉贞却是很不服气,他憋了一肚子的气,他觉得张说这是太不给他面子了,故意让自己在三郎陛下面前难堪,实在是气不过,就在散朝后追上了张说,说道,“刚才你讲那么多大道理干嘛?”
张说看了看张嘉贞,心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宰相这个位子,运气到了也就做了,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做就是一辈子。如果棍子能打到大臣身上,那么迟早有一天也会打到你我自己身上!我今天不只是为了裴伷先,而是为了全天下的所有官员!”
“…”张嘉贞被张说的话说的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张说说的是事实,风水轮流转,谁有能确保自己一辈子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一辈子呢。
这一个回合,张嘉贞被击倒在地,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自己相比,张说这一次绝对是赢得了广大文武百官的支持。
这次的争执张说占据了上风,但是张说并不打算点到为止,他已经看出来了,源乾曜充当老好人,高挂免战牌,他唯一的对手就是张嘉贞,只有把张嘉贞搬到,他才能像姚崇宋璟那样大展拳脚。
为了大展拳脚的理想,必须搬到张嘉贞!
于是,张说开始研究张嘉贞的软肋,作为一个在军中待了七八年的老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张说还是知道的。经过了张说研究发现,张嘉贞自身并没有多少问题,除了刚愎自用、脾气暴躁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把柄。
张说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完全干净的官员,如果有,那也只是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经过张说仔细研究之下,终于发现了一丝机会,只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也就是张嘉贞曾经引荐过四个人,这四人中有两人官至中书舍人、一人考功员外郎、一人殿中侍御史,而且这四个人与张嘉贞走的比较近,并且是经常借着张嘉贞的权势,做一些以权谋私的事情。
只是凭借这些问题,想要搬到张嘉贞,肯定没那么容易,要搬到他必须要一击致命,让他轻易翻不得身。
于是,张说继续研究,功夫不负有心人,张说终于找到了张嘉贞的软肋——他的弟弟张嘉佑。
此时的张嘉佑,已经出任了左金吾卫将军,与哥哥张嘉贞相得益彰,哥俩一个为相,一个为将,风光无双,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所谓的风光下面,潜藏着巨大危机。
他们的兄弟关系,如果没有做文章也就算了,一旦有人做文章,兄弟俩都危险了。
现在张说打算在张嘉佑身上做文章,因为他发现了张嘉佑身上的误点,只不过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这个契机很快就要来了,因为三郎陛下要巡视东都,宰相们自然是需要跟着走的,至于左金吾卫将军,就不一定需要都跟着了。
大唐京城长安,作为陪都也就是东都洛阳,也在大唐的体系中占据着重要的角色,作为帝国的皇帝,三郎陛下也是会市场巡视一番。
开元十年,三郎陛下巡视东都,行前以刑部尚书王志愔为西京留守,自己则带着宰相与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去了东都洛阳。
伴随着三郎陛下离开长安的,还有整个大唐的中枢,三郎陛下在洛阳,帝国的中心就到了洛阳。
皇帝出巡,发生在盛世自然是一件喜事,毕竟皇帝出行,需要耗费不少钱粮,而这些消耗,对市场来说就是刺激,于是,大唐的商人们是喜欢看到皇帝出巡的。
沿途的百姓也是欢喜的,皇帝出行是大部队,吃喝拉撒少不得需要采补,在见识皇帝陛下的出行队伍的同时,还能赚些钱粮。
冯元一也被三郎陛下捎带上了,当然作为大唐的太子李嗣谦,自然是需要随行的,在队伍中冯元一与李嗣谦哥俩坐在马车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聊着各自近日的见闻,气氛很是融洽,只不过这摇晃的马车却是让人做着不舒服,最起码冯元一觉得不舒服。
冯元一是一个精致的享乐主义者,坐在这样的摇晃的马车里,实在是有些难受,心中渐渐有了造一辆防震的马车来,自己享受生活的同时,还能赚些钱来,想来肯定有市场。
“嗣谦,怎么近来看你总是有些愁眉不展,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赶紧说出来让兄弟我乐呵乐呵吧?”冯元一笑着说道。
“没心情跟你说笑!看不出我这是有心事啊!”李嗣谦不忿。
“好了,不开玩笑了!到底怎么了?”冯元一收了玩笑,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是父皇越发的宠幸武氏,对母妃越发的冷淡了,看着母妃整日愁容,我这心里也很不好受啊!”李嗣谦叹了口气说道。
“哎,这事我也是爱莫能助了!”冯元一也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
“知道你这也没办法,所以我也就没跟你说!”李嗣谦继续道。
‘’这事…虽然我眼下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容我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有道是方法总比困难多!对吧?”冯元一说道。
“无妨的,你有这个心就行了,这事只能靠母妃自己了!”李嗣谦神色黯淡。
他的母妃赵丽妃出身算是贫贱了,除了能歌善舞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优势,不过也正是因为能歌善舞,才被当时还是王爷的三郎陛下看上,这才有了李嗣谦。
“怎么,你不信我?”冯元一一看李嗣谦那表情,就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冯元一就急了。
来到大唐,冯元一还真的没几个朋友,这抛开身份不说李嗣谦还是非常不多的朋友的,所以冯元一也一直尽可能的在帮助他,避免走上历史上的那条不归路。
至于赵丽妃,只要李嗣谦不会走上那条路,她就不会有事,想要留住三郎陛下的心,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是作为后宫的妃嫔们,为了留住三郎陛下驻足,那是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只是效果却是不怎么理想,三郎陛下的心几乎还是全部留在了武婕妤身上。
三郎陛下对武婕妤的喜欢,已经到了想要废除原配往后,改立武氏为后的地步了,若非原配王氏一路跟着自己,在自己登上帝位这件事上出力不少,三郎陛下有可能早就废后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只不过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作为后世商场高手,冯元一甚至三郎陛下的性情,想要为赵丽妃制定一套计划,吸引进而留住三郎陛下的心,到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肯定是需要时间的,而对于这些后宫妃嫔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信,你的话自然是信的!”李嗣谦说道。
“信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在回长安之前,我一定给你想出个办法来!记得回头要请客,叫上阿瑶阿琚,我们好好聚聚!”冯元一笑着说道。
“只要你真能想出办法,你说什么都行!”李嗣谦看冯元一说的有板有眼,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希望,他不奢求父皇能够像对武氏那样对待自己的母妃,只希望他能多看看自己的母妃就够了。
“好,一言为定!”冯元一伸出了手掌,与李嗣谦拍在了一起。
随行的其他马车里,张说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在那脑海里已经酝酿了一个完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