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行程,有惊无险。
有了来时以命去试探的经验,对于那些危险区域,梁乐他们在返程时,全部进行了绕过。
避开强敌,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的安全性。
再加上王业林散发着的三阶源力波动,大多数弱小的源兽,都很明智地没有选择攻击。
野外的动物都是聪明的,它们深晓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这片曾经让梁乐疲于奔命的高原地带,在返程时他甚至没怎么受伤,几天下来,除了看起来狼狈一些,他的状态还好。
再看其他几人,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周芽衣在梁乐的保护之下,她模样还算干净,但王业林二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像两只黄鼠狼,看得梁乐忍俊不禁。
“你看什么看?”余纯不明所以,满头问号。
“没什么。”梁乐呲了呲牙,“你们不是想快点儿回去么?等下是边缘的悬崖,我们今天就能下高原。”
梁乐充分地发挥了向导作用,在王业林眼里,他也就是个有点小本事的向导和人型储物袋而已。
“悬崖?那我们要如何下去?”王业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问道。
他年龄大,体能不如年轻人,更不如梁乐他们这些源力师。
几天的艰苦跋涉,他的状况最为不堪,但这老家伙有股狠劲儿,不叫苦也不叫累,除了速度慢一些,还真让梁乐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当然是各凭本事了。”梁乐回答道。
看着梁乐笑眯眯的模样,王业林心里不住冷笑。
“小崽子现在得意,但你以为你们能活着回去?”
在场三人的生死,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在他心里,他早就给梁乐和周芽衣定好了结局,哪怕是他旁边的余纯,到时候也要看他心情处置。
只是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四人很快来到悬崖边,这时候今天一个白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按照行程,他们要从这里下去,然后前往丘陵地带的边缘过夜。
王业林和余纯往前走了走。
悬崖边的砂岩一踩就碎,扑簌簌滚落下去,很久很久都没有落地,不禁看得人头皮发麻。
从这里下去?
这如何能下得去?
面对他们俩茫然的眼神,梁乐嘿嘿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尼龙绳。
周芽衣知道他要做什么,甜甜一笑,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梁乐开始缠绕绳子,将近两千米的高度落差,他没办法托住这个女人,只能用绳子保障她的安全,不会因为手臂脱力而掉落。
尼龙绳绑紧,又系上一个bowline绳结,做完这一切,梁乐取出两个冰镐,准备下去。
王业林和余纯看着他们的动作,有些傻眼。
梁乐这么做,很显然并非毫无意义,这就是下去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们俩对视一眼,心里都膈应得厉害。
背个漂亮女人自然没什么,可他们俩大男人,肉贴着肉蹭来蹭去,还要攀爬将近两千米的悬崖,这事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没别的办法?”王业林盯着梁乐,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抱紧我,抓稳了。”梁乐正在试探着下去,先嘱咐了周芽衣一句,然后才笑眯眯地回答王业林。
“你们可以自己找别的办法,飞下去或者钻下去都是可以的你们慢慢想,我们先走了。”
跟来时一样,梁乐用两个冰镐轮流借力,他这次带了专业工具,下去的速度很快。
王业林看到梁乐二人身影消失在悬崖边,脸色愈发难看。
他怎么可能会放任这个小崽子离开?
梁乐下去了一段距离,抬头看时,哑然失笑。
王业林和余纯也开始往下爬,采用的是跟梁乐同样的方法,只是他们没有绑绳子。
两个男人,老树盘根也就罢了,再用绳子紧缚,只是一想,他们心里腻味得直想吐。
“摔死他最好!”周芽衣趴在梁乐耳边,幸灾乐祸。
梁乐忽然停住了动作:“不准偷偷亲我!”
“知道啦!”周芽衣离开他的耳边,笑声跟银铃似的。
上面的二人气得不行,他们忍受着腻歪,在这里攀爬,那两个狗男女居然还在打情骂俏。
王业林忍受着酸麻的手臂,心里难受得要吐血。
“这个小畜生”这事就不能想,真是越想越气。
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收敛起全部情绪。
酸麻的手臂逐渐变得无力,这种情况很不妙,王业林两条腿,只能夹紧余纯的腰。
这个动作,简直让余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对于他的不满,王业林只是冷哼一声。
余纯止住了全部牢骚,默默攀爬。
“小子,下去后不要乱跑!”王业林充满威胁地朝下面喊了一句,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再装出一副和煦的样子。
梁乐的速度比他们快一些,两边距离在逐渐拉大,如果梁乐下去后先跑了,这漫漫荒野,让他上哪里去找?
“这你就小看我了,我们还得守望相助,怎么会跑!”梁乐如常喊道,就跟感受不到,身边将他笼罩的精神力似的。
王业林回头,满是冷笑。
悬崖之下是陡坡,再之后就是一片平地,梁乐下来后又等了一会儿,王业林和余纯也顺利下来了。
“恭喜!”梁乐笑眯眯地祝贺。
王业林对他的嬉皮笑脸无动于衷,权当自己看不见:“接下来怎么走?”
梁乐歇够了,从地上站起来,甚至还伸了个懒腰,笑呵呵地说道:“接下来很危险,我们要准备跑了!”
要跑?
王业林心里顿时一沉。
梁乐用行动给了他沉重一击,梁乐抱起周芽衣,以公主抱的姿势,开始飞奔,边跑边回头喊:“榕江平原危机四伏,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王业林三角眼的眼皮,一再哆嗦,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扼住了心里沸腾的杀意,冷哼道:“我们也跑!”
余纯心里叫苦不迭。
刚背完,这又开始又搂又抱,一个糟老头子,这偏偏迫于王业林的威胁,他还不敢说半个不字,心里真是别提有多难受了。
亡命还在继续,途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一次,梁乐遇到了极大的危险,产生危险的原因在于王业林。
他们在歇息时,王业林的饮水用尽,他的身体随着路程,越来越虚弱,他对梁乐二人的控制力在逐渐降低。
这直接导致了,他的敌意越来越不加掩饰,到了后面,他几乎句句带着胁迫。
磅礴如海的精神力在身旁盘旋,那边传来王业林冷淡的声音,“你去给我找水源!”
他威胁的是周芽衣。
四人中,梁乐是他的打工仔和储物袋,余纯是他的坐骑,只有这个女人一无是处。
如果他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他会对周芽衣年轻漂亮的皮囊感兴趣,但随着人渐渐老去,女人已经无法再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
杂活累活交给她来做,在王业林看来,这是她唯一的价值。
周芽衣咬了咬牙,闷声不吭,去拿水壶。
水源地并不远,但上次安全,不代表这次也安全,梁乐不放心让她一人离开队伍,他也一同前往。
王业林冷冷地盯着他们,精神力就像眼睛似的,延伸了出去。
水源地是一条暗河,只有一个缺口露在外面,他们仔细观察,那里并没有源兽在饮水,应该是安全的。
但危险就是这么突兀。
水边,梁乐刚弯下腰准备打水,从水中突然跃起一道黑影,速度快得让梁乐也无法反应。
他只觉得腹部骤然一麻,接着便是穿肠绞肚般的痛苦袭来。
后面,周芽衣看到了这一幕,她瞳孔张大,惊恐万分。
“不!”
梁乐的腹部,从前至后,出现了一个贯穿伤,血液一瞬间就染红了半边身体。
周芽衣的脸上变得苍白如纸。
这是伤到了腹腔大动脉的表现,如果止不住血,后果将是必死无疑!
“怎么办?该怎么办?”她连忙上去捂住伤口,可是,血液还是不断地从她指缝里流出来。
梁乐脸色无比苍白,一是血液在迅速流失,二是疼痛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还伤到了肠道和其他腹部组织,这处伤口前后贯穿,他只能庆幸,没有从心脏或者脑袋里穿过去。
他从入绝地以来,这是第二次受这么严重的伤。
“伤口缝合,对,要赶紧缝合包扎!”
周芽衣眼泪夺眶而出,惊慌失措,“可是里面的血没有办法止住!”
以他们的现在所处的环境,和医疗条件,这种伤势,几乎就是必死的结果。
“没事”梁乐笑着安慰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格外凄惨。
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知道,这种伤势应该还不至于致命。
自从脑子里多个系统开始,他就开始逐渐地异于常人,他的两种未知源能力,简直都闻所未闻。
源力师能力,更是一直在增强。
“纱布给我,我来包扎。”梁乐开始处理伤口,腹部和背部,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梁乐忍着疼痛,随便垫了几块止血绵,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缠绕。
从医学角度,这种处理方式自然是极为荒谬的,伤口感染、组织坏死等症状将会紧随而至。
周芽衣看着他动手,止不住地流泪,她知道这都是无用功。
“可怜我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梁乐又好气又好笑,“还不来帮我缠纱布!”
缠纱布的目的不是为了治伤,而是为了掩盖鲜血的气味。
以及,让某些人看不清他的伤势。
周芽衣只能动手去做,但渐渐地,她的眼泪止住了,脸上开始涌现出欣喜和惊奇。
梁乐穿上衣服,才来得及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是弹涂,一种非常稀少的源兽,它们只有一种能力——无视防御。”周芽衣擦了擦脸,又看向后方,那只小源兽已经不见了踪影。
“它们弹跳一次,可以飞行三公里。”
梁乐点点头,精神力涌动,在那处水源里仔细探测一遍,才松了口气。
王业林的精神力无法延伸这么长距离,梁乐二人消失了一阵子,他脸上顿时有些阴晴不定,开始往那边走。
“你们还没好?”
“好了。”梁乐和周芽衣走回来。
看到梁乐染红的衣服,王业林三角眼眯了眯,“怎么回事?”
“受了点小伤。”梁乐虚弱地说道,同时不经意地扯动衣服,露出来纱布一角。
王业林冷哼一声:“小伤能流半身血?打个水都能受伤,还能再蠢一点?”
说话的时候,梁乐敏锐地发现,他脸上似乎有了一些松懈。
“是,您教训的对!”梁乐声音虚弱,把他的水壶递给他,然后往回走。
王业林目光闪烁,在后面忽然说道:“慢着,我要你的水壶!”
梁乐心里暗骂这条老狗真不是东西,对付你,还用得着下毒?
等梁乐走近,交换水壶的时候,王业林似笑非笑,又把手收了回去:“不用了,我自己的用着顺手。”
梁乐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心里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把这只老东西的头锤得稀巴烂?
“对了,小兄弟,你现在受了伤,不知还能否对付得了源兽?”王业林问道。
“能,我这一拳下去,能锤死一条龙!”梁乐虚弱无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充满了求生欲。
看着梁乐离去,王业林神色阴晴不定。
动手还是不动手?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到梁乐坐下歇息时,呲牙咧嘴的样子,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天色转暗,他们要休息了。
这次带的干粮充足,不至于像来时一样,啃草根吃野果。
周芽衣打开罐头,用勺子挖了一勺,送到梁乐的嘴边。
“乖,你受伤了,我喂你。”
梁乐瞪了她一眼,这女人正用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梁乐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张开了嘴。
曾经他没能给李思雨喂食,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周芽衣得逞了。
旁边的王业林和余纯一阵侧目,这还秀起恩爱来了?
真是越看越讨厌!
余纯盯着周芽衣看,有些失神。
他跟这老头子一直呆一起,真是没什么意思,总觉得心里膈应得慌,真男人就该有美女相伴,就跟此时的梁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