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想了想,没有说话。
七郎心中了然,打了九郎一拳,然后脱鞋上炕,睡到了另外一侧,离二人远远的。
九郎咧嘴笑了笑,然后低声继续口述。
写完后,李泰初放下信纸,让热炕火烘干。
李泰初道:“九哥,你先休息,我看会儿书就睡了,明天我们一起去驿站寄信。”
“好,你也早点睡,晚上灯光太暗了。”
“行。”
李泰初应了声,然后掏出一直藏在怀中,王忠嗣亲笔所写的那本书,看了起来。
看了半小时,他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次日,四人早早起来,吃过饭,七郎开始收拾军院,八郎找人联系感情去了,毕竟他们也在陇右待过很久,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但是还是有熟人。
至于九郎,他带着李泰初去了驿站。
三封信,都是单独发的,一封送到万春公主府,由于李隆基首肯,这信得以与军情一起送上去,换人换马,五百里加急,三天可至。
不过给王忠嗣和王嫱的信,只能通过驿站的普通方式发送。
大唐驿站众多,有一套完整的驿站系统,因此,他们完全可以通过驿站往家中寄信,只是很慢,而且还要掏钱,毕竟驿站不是慈善机构。
当然,驿站寄出去的信,基本上能保证抵达,毕竟使用驿站的一般都是军中之人,要是大规模犯错,肯定会出大乱子。
边军长年不得归家,如果无法回去,肯定会暴动的,寄家书就是一种缓解方式。
寄完信,李泰初带着九郎,开始在鄯州拜访王忠嗣旧部。
王忠嗣影响之大,超乎李泰初想象,陇右藩镇中,受过王忠嗣恩惠,如今还在此地的,占据了陇右军的高,中层将领的三分之一,一旦王忠嗣复启,只要振臂一呼,陇右顷刻之间,便会纳入王忠嗣麾下。
可惜,蛟龙失水,虎落平阳,无李隆基之命,王忠嗣想再见这些旧部都不容易,更别说来边镇命令他们了。
不过,可能李隆基都没有想到,王忠嗣会将旧部名单交给李泰初,这般,基本上就是默认,将这些旧部交给李泰初了。
虽然这些人绝不都是什么对王忠嗣忠心耿耿之人,但是其中并不缺乏死忠,而且只要利用得好,他们和死忠的区别也绝不会太大,若大势在身,掌控陇右,他们必为助力。
又过了几日,日子转眼间来到了腊月初二,这几日,李泰初基本上将名单上的人拜访了一遍,然后,他被哥舒翰紧急召见了。
一入治所,李泰初便呆了片刻,原来,不但哥舒翰一脸严肃的在大厅之中,陇右诸军的高级将领皆在,李泰初还认识其中许多人。
见李泰初到来,哥舒翰点点头,示意他站在一旁,然后拔刀,用刀尖指着背后的大地图指指点点道:“原石堡城,现在的神武军之地,我前几日命令他们在外修建烽火台,但,与蕃人发生了冲突,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已经严词责令了神武军,你们怎么看?”
河源军使王思礼,起身行礼道:“尺带珠丹必是想讹诈我大唐,或许还有夺回石堡城,屠灭神武军的打算,节度使请小心。”
哥舒翰点点头,道:“我亦这般想,尺带珠丹,狼子野心,一直对我陇右垂涎欲滴,金城公主已死十年,大唐与吐蕃之间难有回转余地,诸军听令!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
“是!”众将轰然应命,随后各自离开治所,准备了起来。
陇右藩镇,有军十数支,兵力近八万人,其中主力,就是镇守鄯州的临洮军和河源军,两军加起来近三万人,马匹数量,临洮一军便占据了整个陇右诸军的五分之四,足有八千之数。
此次,神武军因修筑烽火台一事与吐蕃人发生了冲突,所有人都没想到,究其根源,还是李泰初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不过这件事情,连李泰初本人都没有想到。
而且按理来说,石堡城之败后,吐蕃应该不会仓促出兵,毕竟现在离石堡城之战,结束不过几个月。
但,哥舒翰身为陇右节度使,却不得不防,因此临洮,河源二军,动员了两万人,皆枕戈待旦,一旦神武军有变,吐蕃寇关,二军可立刻出动,兵发石堡城!
石堡城离鄯州不过两百里,骑兵出征,一日可至!
所有人都已离开,唯李泰初留了下来,他看着正在研究地图的哥舒翰,行礼道:“哥舒将军,我该怎么办?”
哥舒翰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前来?”
“知道,因为此事皆由泰初所起,若我不来,神武军也不会修筑烽火台。”
“知道就好,我有一件事,欲交与你去办,你可否愿意?”
李泰初抱拳道:“将军请吩咐!”
“出使吐蕃,敢不敢?”
李泰初默然,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情。
这不是坑吗?吐蕃赞普,也就是吐蕃老大尺带珠丹,可是住在布达拉宫,那里离鄯州两千多里,而且还是高原,出使?怕不是想死。
去吐蕃,搭两个多月时间进去,而且生死未卜,不去,哥舒翰肯定会心生芥蒂,只是,李泰初不明白,为什么哥舒翰会让自己去吐蕃?
哥舒翰冷冷的看着李泰初,再次问道:“出使吐蕃,去不去?”
李泰初行礼道:“将军容禀,此去两千余里,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神武军报道吧,一天时间,应该够了吧。”
哥舒翰丝毫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一纸调令递给了他,只见上面写着:“腊月初三午时前,李泰初等四人入神武军报道,迟到,斩!”
李泰初看着这张调令,冷汗都下来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一天一夜的时间,两百里,非得昼夜不息,而且这是直线距离,两百里之遥,路上怎么可能没有弯路。
哥舒翰淡淡的看了李泰初一眼,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