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澈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方不同抬头,天空变得雾蒙蒙的,这是比往日还要厚重的云海涌来,带着一种沉闷,好似有雨将至。
可事实上,这里下雨并不多。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并不只是因为苏澈,心里难得放松之余,也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因为这不是他主动做出的选择,哪怕心里已经有了放下的疲惫感,可是,今日之所以被推动着做出决定,是因为来自后周的‘提醒’。
这不由让方不同有些后悔,或许今天不该喊苏澈来。
可是,没有今早,还会有另一个早晨,亦或是傍晚,这终究是要面对的,逃不掉。
那既然后周的人直接让自己看穿这一点,想必他们已经是做好了准备,而燕国那边亦然。
方不同紧了紧衣衫,他觉得早晨吃的不太好,到现在还没暖过身子来。
外面的风有些凉,他朝外喊了一声,接着就有两个穿着干练的人出现。
“去通知一下越先生,就说我已经想好了,想跟他谈谈。”方不同说道。
院中的两人没有多话,只是一抱拳,便飞身上了房顶,眨眼就隐没在笼上来的薄雾之中。
方不同叹了口气,依旧站在门口,他没有回去,哪怕有些凉,但他想在这等越千重。
不是代表重视或是让对方感受到什么,两人虽有分歧,但他们之间还不必如此。
他只是想静下心来想一想,也是想让此时能看到自己的人,看到已经做出决定的自己。
那些人,会怎么想,从而影响到的墨家内部的一些人,又会有什么动作。
在回枫林小筑的路上,苏澈还以为去时既然有后周的人来拦路,那回来的途中说不定还会有燕国人冒出来。但事实上,并没有。
他有些小心地一路,除了偶有经过的墨家巡守之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院门开着,苏澈直接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站在院里的玉沁,她同样看着自己,眼含微微笑意。
“你一直等在这?”苏澈问道。
玉沁点头,“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会去找你。”
苏澈心中一暖,笑了笑,“方前辈他人并不坏。”
“前辈?”玉沁似是疑惑。
毕竟,之前的时候,他们对方不同的印象即便不能说坏,但也算不上是好。
而现在既然称呼‘前辈’,且其中并无嘲讽意味,那看来今早该是发生了一些事,让眼前之人对方不同的印象多少有了改观。
“的确。”苏澈道:“外面冷,回屋说吧。”
两人进了正堂,桌上一壶茶,但已经是凉了,而商容鱼那边的房门紧闭着。
“她一直没出来?”苏澈边换茶水边问。
“担心你,出来过。”玉沁随口道。
“担心我?”苏澈有些意外。
玉沁看了他一眼。
“方不同叫我去,跟我说…”苏澈坐下,将今早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地全说了,甚至包括方不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什么神情变化,以及他自己的推断。
“你信他?”玉沁问道。
“他没有骗我的必要。”苏澈道:“既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在明知道后周和燕国若同样得知,必会以此为借口发难的前提下,他依旧让咱们进了机关城。”
“你觉得,他是念旧情?”玉沁的意思,是指苏定远的关系。
苏澈点头,“除此之外,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言语之间,还是能看出他不是个坏人。”
“你对他的定义,是否下的太草率了?”玉沁倒了杯茶,她是个多疑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尤其还是在有关利益的时候。
“心怀仁义的人,跟旁人是不一样的。”苏澈道,他还是选择信任方不同,因为他能感觉到真诚,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敌意。
玉沁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心里依旧警惕。
“你说后周的人拦你,回来的时候呢?”她问道。
“风平浪静。”苏澈道:“我怀疑后周此举,是故意做给方不同或者墨家看的。”
他只是怀疑,但玉沁却是肯定如此,她只是略作思忖,便将内情想通。
“不管怎样,这件事你都不能牵扯就去。”她认真道:“即便后周和燕国来人里没有大修行,但他们在机关城里肯定有帮手内应,届时方不同一旦选了燕国,后周必定发难。”
苏澈点头道:“咱们就待在这儿。”
“你说,方不同既然同意了合作,那会不会再跟燕国提条件?”玉沁忽然道。
苏澈一愣,转而眼神一亮,“你是说…”
“你既然信他,认为他心怀仁义,那就看他是否真的如此了。”玉沁淡淡一笑。
从下午开始,机关城内就有些紧张,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人变多了。
苏澈站在飞空回廊上,看着巷道内不时经过的人,以及从机关城门口偶尔骑马赶回来的人,他知道,做出这等决定对于墨家来说当然是大事,所以一些在外人员,肯定是要召回一并参与决议的。
“赶回来的都是离得近的。”盗帅就在他边上,此时道,“稍远些的明后天才能赶回来,或者干脆飞鸽传书,不回来了。”
“是所有人?”苏澈问道。
“派出去管事儿的回来,一般人只是通知。”盗帅笑了笑,“不可能听到每个人的话,只能是尽量。”
苏澈看着那些从外而来的人,却有些欲言又止。
“你担心这里面,会有人易容混进来?”盗帅问道。
苏澈点头。
“能混进来,也是他们的本事,这都是墨家嫡系的人,消息若还能走露,被其他人钻了空子,那只能怪自己。”盗帅不在意道:“不外乎就是后周和燕国的人,就看他们有什么动作了。”
“你不过去么?”苏澈问道。
“议事,在后天开始。”盗帅说道:“这两天,就先密切注意机关城内那两国的动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墨家会选谁合作,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安稳。”
“那你是怎么想的?”
“听你的。”
“听我的?”苏澈一愣。
“你不是说,这事儿你也出了主意么。”盗帅笑了笑。
“可是”
“没有可是。”盗帅认真道:“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对墨家来说。”
至于对他们来说是什么样的,根本不重要。</tent
我命清风赊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