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之后,樊诗筠还没跑出山顶,啸叫声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怎么了?”樊诗筠呆了几息,自言自语道。
“何处至关重要?”
“我也不知道…娘在对面山上,爹在主峰,哥哥他们不知在何处。”
“不是你家,而是老桥山!”
“老桥山?问我娘去!”
环山道,横七竖八的躺着樊家子弟,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樊诗筠跑得更快!
山脚下,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是,子弟东倒西歪,生死未知。
樊诗筠在跑,桥兵根本没时间查看。
樊家子弟本不善近战,更何况对方有备而来!
临近山顶,打斗痕迹越来越多,倒在地上的子弟反而少了一些。
“不要着急,小心落入圈套!”
樊诗筠疯了一样,横冲直撞,桥兵根本拦不住她。
“你这样,上去就是一具尸体,救不了任何人!”桥兵制住了她,“冷静下来,听我的话,否则我就把你藏起来!”
樊诗筠眼泪直掉,脸涨得通红。
山顶上,淡淡的绿色随风飘扬。
四合院内,十来人,蒙面,持剑四处搜寻。
正屋前,十来人持剑对峙。
樊诗筠的娘,对峙的另外一方。
“传言中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年大名鼎鼎的塞城春秋,且能是浪得虚名。”
张秋,樊诗筠的娘,不由得心一沉。
塞城春秋,这个名号多年未曾被人提及,那时她才破瓜之年。嫁入樊家,几十年,今日竟然被一年轻人当面叫了出来,这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仔细研究过樊家每一人!
这就意味着今日情形,只是迟早问题。
绿烟有毒,对方并不急于进攻!
樊鹏云倒在身旁,生死未知,还有几位倒在屋里,早已无法动弹。
刚才一阵强攻,对方全力闪避,并未取得成效。
换做平时,且能轮到这些乳臭未干的小辈胡言乱语!
“这位是春还是秋?”
“秋,春在几十年前已经死了。”
“可惜了。”
张秋听得怒火中烧,鞭子握得更紧,积蓄一击之力。
越是如此,内力越是无法聚集,仅凭一股意志,稳住身形。
蓦然,主峰一声啸叫!
张秋听得晃了数下。
这啸叫,意味着主峰危急,老桥山完了!
张秋缓缓后退,屋内的人,没死的也该死了。
与其被抓,饱受折磨,不如送他们一个痛快。
走了几步,才发觉躺在前面的樊鹏云。
死还是没死?张秋闭上了眼睛!
一抹灰色,闭眼之前,睁眼灰色在移动,悄然无声!
灰色,她知道只有一人。
鞭子啸叫,积蓄的一击之力骤然爆发!
最右侧一人,掩面暴退。
一道灰影同时启动,十来人之间穿了两个回合!
刀划开了绿烟,远远的一人在门旁。
“女儿!”
张秋叨念了一声,缓缓倒下。
与她同时倒下的还有对峙的十来人。
“娘!”
张秋睁眼看到了女儿,脸上全是泪,但眼睛不红。
“樊二娘,别动,毒还未解。”
“别管我,主峰危急。”
“别着急,事情要一件一件来。主峰可能发出了警示,不见得一时败北,千万不要自乱了阵脚。”
张秋,赛程春秋之秋,除了樊明轩敢说教几句,就算父母,也未曾如此说过,自乱阵脚…
她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反驳。
“诗筠,老桥山禁地,你可知道。”
“知道。娘,不着急。事情一件一件来…”
“你…”
有了情郎忘了娘差点说出口,桥兵不是她的郎,说话口气竟然…且能不着急,老桥山都要完了!
“我们带不走这么多人,这里需要人…”樊诗筠说得很冷静,人却有点发抖。
“诗筠,老桥山禁地,进门,左七步、右五步、前三、退二、左十三、右八…走完之后,跺左脚三下,随后右脚七下,低头躲过箭矢,再跳一下躲过刀…十丈之外,有个小孔,尽全力一箭,或许能救老桥山。”
“娘,别着急。”
“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桥兵给所有人解了毒,樊诗筠有些迷茫,只得应道,“只是老桥山禁地,我是否合适?”
“那拜托了。”
“你需要先恢复几分,不然我们走不了。”桥兵看了看樊诗筠,“至少她不会走。”
张秋叹了一口气。
“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外面比这危险多了。”
主峰上,曋俊有些头疼。
他出那一掌,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理念,现在看来,龙足够强,确实可以压住地头蛇。
加上他,一共九人。虽然九人都是当家的,但对方数十人,也有六位当家的。
就算一对一,剩下的三人面对其他数十人,亦是必败无疑,更何况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规矩可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樊家是远程攻击。三人在前,六人在后,一时倒是弄了个对峙。
箭矢,不会无穷无尽,必须速战速决!
曋俊、樊明武和樊明志三人在前,其余六人在后。
樊家的箭法,郑方空听过。
百步穿杨,箭无虚发,这些形容在今天得到了验证。
郑方龙和曋俊对了一掌,内力略逊一筹,退了三步,站稳之后才发觉掌上中了一箭…
郑方天出了一剑,眼看要得手的时候,剑尖被一箭射偏,要不是对方没有武器,他已经躺下…
相阳威愣是被三箭连线逼退了数步,一双肉掌,挡不下三箭连线…
曋俊趁乱捡了一戈。
戈,头上比枪略重,但胜过没有武器。
相阳威退了数步,也拿到了武器。
一枪一戈,本在伯仲之间,但有箭,落入下风。
曋俊占尽上风,却不敢追击,混入对方并不明智。
一炷香之后,箭的频率明显减少,只出现在危急之时…
不用看也知道箭矢不足!樊明武不得不发出了警示,只盼着在箭矢消耗殆尽之前,机关能够启动!
主峰之战,郑方空的策略无比正确,先稳住阵脚,消耗对方的箭矢,意图后效,这是其一。其二,其他山峰结果到来之后,完全可以让对方束手就擒!
于此,战斗看上去很激烈,刀来剑去,劲气逼人,实际上,真正的较量还未开始。
樊明武朝天一箭,郑方空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求助还是警示?
求助,向何人求助?老桥山还有未知力量?
警示,向何人警示?难不成老桥山有后路?
心中有事,拳脚慢了一丝,曋俊一戈,逼得他倒退数步!
退回的郑方空看了看四周,眉头一皱。
“文苍,去看看其他山头。”
时间有点久了,最近那个山头,几百丈距离,走都该到了。
郑方空面色一寒,挥了挥手。
这一挥手,形势突变,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樊诗筠跟踪桥兵身后,树林中穿行,箭在弦上,语气轻松了不少。
“你怎么能解毒?”
“朋友给的。”
“我看那袋子很精致。”
“烛影给的。”
禁地在主峰后山。环山道不能走,茂密的树林正好可以掩盖行踪。
倒在道旁的樊家子弟,没有任何外伤,山脚下才有打斗痕迹。
毒,桥兵知之甚少,烛影只是给了药,试下来才知道能解此毒。
至于中了什么毒,什么后果,桥兵一无所知。
但老桥山种种迹象,桥兵知道了大概。
除了几座上不去的山峰,其他地方都被人布下了毒,中毒者悄声无息倒下,连警示都来不及发出。
桥兵不知道的是,他身上有烛影给的一件背心,就算不吃解药,这毒也奈何不得他。要是桥兵知道背心上有一种蛊的话,估计吓得根本不敢穿。
蓦然,有脚步声,很轻,有些杂乱。
少时,一行人转出山坳,为首的几黑衣人,中间几人樊家子弟打扮,后面也跟着几黑衣人。
樊诗筠的声音很轻。
“是大娘。”
“要救?”
“能么?”
“看不到我之时,就是出箭之时,你拦下后面的,前面的交给我!”
桥兵言罢,一道灰影,横过环山道,隐藏在树后。
樊诗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行人走到桥兵在的树旁,即是出箭时刻。
桥兵藏在树后,呼吸很快,和心跳一致。
不杀樊家子弟,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莫非押到主峰,逼迫当家的就范?
中年女子,受伤不轻,走得不快。
黑衣人催促不停,几个青年步履蹒跚,围着女子,怒目而视!
想必这中年女子,该是樊诗筠口中的大娘。
黑衣人虽不停催促,神色却是很放松,刀剑入鞘,步子不紧不慢,好似走在自家花园。
嘣嘣嘣忽然弦声大作,箭矢的啸叫声短而急促!
一丝慌乱,黑衣人发现了樊诗筠!
呛呛呛前方黑衣人刀剑在手,身形暴起!
一道灰影,路旁电射而出,黑衣人的注意力却在另一边!
不是正面冲击,一击毙命需要力道稍大,这会影响速度!
桥兵的刀落在脖子上,并非咽喉。
樊诗筠的箭,例无虚发。
刀未落在咽喉,忽然而起的惨叫声,传出老远,老桥山,此时没有一只飞鸟。
灌木丛中,樊诗筠把药分给他们,桥兵不在此处,惨叫声可能会引来敌人。
此地不能久留,樊诗筠也知道,但这群人她还是放心不下。
“诗筠,你是不是要去禁地?”
“大娘,你咋知道?”
“那你赶紧去,这里有我。”
“你现在没法出手,要不到我家去,我娘该恢复了一些。”
“…如果你遇到三娘、四娘等,救不了就杀了她们,千万不能让她们被带上主峰!”
“大娘!你千万别自杀!我们还有机会!禁地,我一定会到!”
“我自有分寸,你快去!”
惨叫并未引来他人,后山还有一个山头。
连绵的老君山,主峰屹立在山巅,要么走山顶,要么下到山底,从旁上山。
山顶的路,势必有防守,走扇底,同样要面临环山道上的敌人。
樊诗筠知晓一条小道,穿过溶洞,绕过环山道。
路虽远了几分,但少了沿途的障碍,倒也无妨。
溶洞前,一行杂乱的脚印,毫无掩饰,没入洞里。
樊诗筠愣了几息,毅然走在了前头。
潺潺的流水,叮咚的水声,樊诗筠的弓握得很紧。知道溶洞的人不多,和这次来人有关的,只有一人!
溶洞有好几段,最长的一段已经过去,脚印依旧。
出口就在前方,脚印也出了山洞,却是悄然无声。
桥兵一闪身出了洞口,空无一人!
脚印上了环山道,樊诗筠望了一眼。
禁地,就在山坳后面,杂乱的脚印终于此,和环山道来的足迹混在一起。
禁地大门紧闭,几片血迹散落在门前。
嘎吱!
大门忽然打开,三人走了出来。
一人一扫帚,门前的血迹很快被清除。
黑衣人,并非樊家子弟!
三人一转身,桥兵出了手。一刀划过,闪身入了门。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出门打扫血迹,门内的人警惕略有降低。
一圈不到,桥兵的刀被一黑衣人挡了下来!
磅礴的气势随即爆出,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黑衣人身形微微一滞。
嘣嘣嘣一阵弦响,箭矢啸叫。
黑衣人确实了得。弦响惊醒了他,一把剑舞在身前,密不透风。
叮叮叮箭矢落地,桥兵出了刀。
连砍数刀,绵绵的刀意笼罩。
黑衣人招式突变,剑上劲气十足,凌厉的剑气遇上了刀意!
仿佛有“波”的一声,刀意消失。
其实没有声音,黑衣人破除了刀意,刀意散去,感觉到刀意的破碎,他随即出了手。
蓦然,刀意还在!
刀意中出手,好比处在水中,一招一式阻力其大,速度越快,阻力越大!
一击必中的剑,此时成了慢动作!
樊诗筠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错过机会,却是不能容忍!
其实,黑衣人的动作根本不慢,只是处处受到约束,感觉很慢,顿了一丝。这一丝,樊诗筠的机会!
剑击在箭尾,箭矢斜插入咽喉。
樊诗筠箭出,闪到桥兵身后。
这是一道走廊,走廊下方整整齐齐的石板,几具尸首钉在了石板上。
显然有人贸然踏入石板,触动了机关。
黑衣人挤在走廊,樊诗筠根本无需瞄准。
左七步、右五步、前三、退二…
石板尽头,樊家图腾升起,大大的“樊”字,中央一小孔。
樊诗筠毫不迟疑,全力一箭,没入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