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老头跳了起来:“不行!”
想了想,进屋拎了把刀:“我看谁敢!”
桥兵愕然,巴老头,第一次见面,竟然如此。虽然有点不可理喻,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巴老头斜了一眼上前的桥兵,在他张嘴之前一挥刀:“别说话!”
“多谢。”
“到我身后来。”
看上去有点薄弱的老头,站在身前威风凛凛。
桥兵站在他身后,一股从来没有的感触油然而生,那道背影,一道不可逾越的墙,为他遮风挡雨。
“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不去就是了,放下刀,慢慢想办法。”
巴老头悻悻地放下了刀,独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原来多年前,巴老头还有个堂弟。为了探明囚牢详细情况,六人商议派一人混入囚牢。
最终巴老头的堂弟力排众议,取得了五人的支持,前往囚牢。
在巴王城隐姓埋名生活多年,终于造出合理身份。
又经过几年的潜伏,终于和囚牢首领取得了联系。
一番比试,终于替代了一位二层的守卫,成功进入囚牢第二层。
这才发觉,囚牢第一层是普通捕快,隔段时间换一次班,第二层才是真正的守卫!
二层十八人,从来不出囚牢,他始终没有机会进入第三层。
又过了几年,他终于通过第一层捕快和几个老头取得联系。
最终约定来一次里外配合,就算不能救出那个人,至少也可以搞明白第三层状况,是否还有第四层等。
结果很惨。
别说救出人来,摸清第三层情况,连堂弟也失去了联系,生死未卜。
紫苏竭尽全力,也未能获得任何消息。
至于囚牢内发生了什么,至今仍然是个谜。
“囚牢里面有个阮大人,我认识。”
“阮大人是何人?”
“囚牢官员。”
“何意?”
“脱身不成问题。”
“不行!”巴老头根本不为所动,“那囚牢,第二层十八人,每人都是超越一流高手的存在。”
四个老头没有反对,那个巴老头,何等高傲,竟然说出了在他们手下走不过十招。
“那么,有别的办法?”
沉默,五个老头各自想着心事。
蓦然,巴老头站了起来:“不得冒险探究第三层,更不得搞什么里应外合,只做潜伏!”
阮三,拿着的兔头停在半道,一脸疑惑。
“那个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呆,你来做啥?”
“我本就没地方去,能为朝廷出点力也是好事。”
“进去不难,但几乎出不来。”
“我相信你有办法。”
阮三的兔头又一次停在半空。
“合着你把我也算计在内了?”
“有可能。流浪也得有个终点。”
“跟我的话,需要自保能力。”
“愿勉励一试。”
万里晴空,几朵白云东游西荡。山坡上,温暖的阳光让人无比惬意。桥兵的刀上,杂草无比清晰。
阵阵风拂过,刀上的绿色轻轻晃动。
“请!”
黑衣蒙面,衣衫猎猎作响,剑平举,右手拇指无名指和小指。
阮三给桥兵出的难题,三招之内击败对方!
对桥兵来说,这真还是难题。
廪君刀九式,桥兵已经看透,只适合沙场,不适合单打独斗。
唯一一招者行即止,直线攻击,单打独斗根本不适用。两侧没有阻挡,对方一闪即可。但千军万马当中,躲闪不易,这一招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前跋后疐倒是九刀连续攻击,除非对方和自己硬扛,否则就是浪费招数。
桥兵计划了三招。
第一招,刀意中隐藏线攻击!
三层刀意意义不大,桥兵的刀意只有一层,速度快了很多。
天相碑三字写完,刀意已成。
线攻击落在了剑上,蒙面人的剑弹起老高,身形暴退!
蒙面人心头大骇,阮大人说过,此人刀法怪异,守住三招即可。
如此怪异的刀意倒是第一次见到!
刀意中竟然隐藏了凌厉的攻击,剑差点脱手,不得已暴退数丈。
其实他没有看清攻击来自何处,只是凭着经验,迎着致命的威胁出了一剑!
桥兵有些懊恼,这一击时机位置恰到好处,唯一欠缺的是力道,弹起的剑没能带动对方身形,被他跑了。
第二招随即跟上!
如对方进攻的话,桥兵的机会倒是很多。
无招可以化解对方的招式,趁机施展反击。敏锐的意识可以明了对方招式缺陷,出招一击必中。但事实上对方旨在防御,只能自己出招。
第二招,三丈之内,刀光漫天,映得周围明亮了许多。
远远望去,犹如发光的罩子,把蒙面人笼罩其中。
蒙面人一把剑,舞得水泼不进。
叮叮叮刀光忽然收成一线!
阮三不由得动了动手!
一线雪亮,数丈之长,迎头劈向蒙面人。
蒙面人退了数丈,剑平举,纹丝不动!
桥兵收了刀。
三招已过,未能击败。
啪啪啪阮三拍了拍掌。
“功夫不错,这些日子,你进步不少。”
桥兵叹了一口气。
“三招未能击败。”
“第三招不该临时起意。”
“或许。”
“你的第三招到底是啥?”
第三招,前跋后疐,桥兵原本计划把他隐藏在漫天刀光之中。
刀光笼罩对方,直到对方分不清刀与刀之间的区别,连续九刀。
奈何蒙面人出了一招,桥兵抓住机会出了一刀,哪曾想对方的招并未用老,收招防守一气呵成,以至于未能击败对方。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第三招也不一定凑效。”
内力不强,依旧是缺点。
桥兵的内力不强并不是和被人比较,而是和他的刀法无法匹配。
第一招,内力强上几分,对方必败。第三招亦是如此,至少对方无法站稳!
“阮大人,此人完全可以加入囚牢。”
“替代你的位置?”
蒙面人没有说话,静静的跟在阮三身后。
“你当真以为有这么多高手愿意加入囚牢?”阮三叹了一口气,“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谁也不愿在囚牢度过。守牢和坐牢,本就没多大区别。”
“那此人可疑。”
“你今天没有出来过。”
“是。”
白水镇,白水山庄。
弓玉泽比预定期限晚了很久才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更加惊人。
“巴昊苍被人追杀,在尔苏城被一个叫桥兵的救下,奈何伤重,死于尔苏城。”
桥兵是何人?为何要救巴昊苍?巴昊苍被何人追杀?
这些问题终云心不得而知。
“师父,弟子认为,无论如何也要调查清楚,是何人追杀师弟。”
“这事交给你了。”
“桥兵如何处理?”
“此人救了巴昊苍,是友非敌,不用理会,不要因此误了大事。”
“是。”
终云心退了出去。
中年人,终云心的师父,转了几圈,做回椅子。
“来人!”
蒯泰清几步跑了进来。
“师父。”
“你去一趟望郑郑家,务必查清曋元的去向。”
“是。”
“另外,你在沿山寺住一段时间,务必保证郑山竹的安全。”
“是!”
爨代芙依旧在白水山庄忙来忙去,甚至搬了过来。
她儿子,虎头虎脑,深得白水山庄三十人的喜爱,没事就逗他。
而小孩最喜欢的却是终云心,整天跟着她。
爨代芙偶尔打趣终云心,抢了她的儿子。
此时,终云心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翻着记录。
托天祠香主,记录在案七百二十九位,灭杀二百五十三位。这个结果师父并不满意。
终云心提着笔,连连圈了三个名字,招摇城、一水城以及极光帮。
蓬昊,扶修以及华星汉领命而去。
白水山庄又空了大半,爨代芙闲了不少。
闲下来的爨代芙看着偌大的白水山庄,很是满意。
亲自打理,比解家的山庄大了数倍不止,要是能变成自己的,倒是一件幸事。
“终小妹,你们怎么不做点生意,如此下去无异于坐吃山空。”
“我哪懂做生意。”
“我可以教你。比如把这些闲着没事的人放出去给富人当护院,亦或帮镖局走镖…”
“再不济也可以去帮朝廷出点力,最近衙门悬赏很多山贼,收益可观。”
“这恐怕不行。”
“他们不是听从你的指挥?”
“爨大姐,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就随口一说。”
“有些能说,有些想都不能想。”
爨代芙抱着儿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回了屋。
终云心叹了一口气,又在记录上画了几个圈,白水山庄又空了许多。
老桥山,别了一年多,樊诗筠回来了。
昔日的山道已经铺满落叶,院子里杂草丛生,门上的鞭痕也淡了许多。
怔怔的站在门前,往昔的欢笑已不复存在。
主峰后山,数不清的坟墓,樊诗筠穿行期间。
终于,她找到了一块碑。
碑,很简陋,杂草丛生。
久久的站在碑前,不知在想啥。
主峰上,残垣断壁,曾经宏伟的大殿,现在瓦砾一片。
“兵哥,我娘不要我了。”
“你想多了,只是暂时的分别。”
“不,她没有留下去了哪里的记号。”
“看得懂记号的人很多。”
樊诗筠站直了几分。
“可是我去哪里找她?”
“你娘老家在哪?”
“塞城,但我没有去过。”
“无妨。”
桥兵也不知去哪。
巴王城未能进入囚牢,别了五位老者,还有阮三,又一次开始流浪。
流浪了好几年的他原本习以为常,和樊诗筠在一起,才知道流浪并不是逍遥。
心里始终没有着落,天下之大,何处是家?!
“曋元到底是曋家的还是郑家的?”
桥兵很奇怪,这个问题是问题么?
“他说过么?”
“我爹说他是郑家人。”
“郑家人?”
“是。但望郑郑家被灭,我该何处去找他?”
“找他?何事?”
“杀了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帮我?”
“…我没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大山,走过小河,无家可归,无处落脚。
走过喧闹的城市,显得更加落寞。
穿过破败的小镇,更添加了几分悲凉。
住过帐篷,呆过破庙,歇过山洞,江湖之大,谁会在意这么两人…
樊诗筠的话很少,除了练刀就是练箭。
桥兵,要么在陪练,要么就在练刀。
上下翻飞的人影,各自孤独。
一个地方,超过三天,樊诗筠就待不下去。
她怕,怕熟悉的东西!
三天,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
有的习惯很难改!
每个地方,她留下的痕迹都差不多,不知不觉就摆成了家的样子,老桥山上她家的样子。
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门。那道门,是爹娘住的地方…
每当此时,她拿出子母刀,小刀轻轻的敲着长刀,长刀回应着,脸色越来越差。
“樊姑娘,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
“有些事,过去了只能让它过去,一直纠结于此,只是苦了自己。”
“去见见你的烛影吧?”
“我没法带你去。”
“为何?”
“她师父很强,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再说,樊家曾经攻打过那里。”
“樊家攻打烛影?为何?”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光樊家,还有郑家、曋家和相家。”
“…难道相家和郑家被烛影他们灭了的?”
“这不会。烛影他们一直被动防守,并未主动出击过。”
“郑家,相家的仇人到底是谁?”
“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郑家的呢?”
“没有。”
“你有认识相家的人?”
“有,相自明。他不喜欢相家的勾心斗角,独自带着一丫鬟四处游荡,而今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曋家的呢?”
“没有。”
阳光,渐渐地从温暖变成了毒辣,赶路的时间越来越短。
连绵的群山在前,樊诗筠却沉默了很多。
此处不是老桥山,但和老桥山类似。
官道在很远的地方,两人沿着羊肠小道和官道并行。
低矮的石碑,不仔细根本发觉不了。“仙娥驿”三个字依稀可辨。
大山在此矮了几分,官道穿过山鞍,和小道交汇于此。
茶铺还是那个茶铺,那张桌子还在原来的地方。
桥兵坐在桌旁,烛影那似笑非笑的双眼仿佛就在眼前。
蓦然,一阵衣袂声,从小道另一侧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