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木琼再次点头。
“公输先生想要天下,我也想要天下,”少年摊开双手,“其实公输先生想要的天下,和我想要的天下,大概没什么差别,只看最终是成于你手还是成于我手。都想当英雄的两个人,与其在战场上以别人的血赌输赢,为什么不用棋盘?”
“我没有空和孩子玩游戏。”公输木琼提起背囊转身离去。
少年淡淡地笑,看着他的背影,“公输先生急着去查范无期的死因?可你若真的走出去,只怕就不是守护天下,而是毁掉天下了。”
公输木琼停在门前,他脚下就是门槛,最后一步,他却没有跨出去。
“公输先生寻踪数百里追到这里,却舍得花时间和我说话,并不只是因为我是个与众不同的青天教徒吧?是为了拯救众生于战乱而生。”少年顿了顿,“是为了毁灭!”
公输木琼默立了片刻,转身回到桌边坐下。
“下完这盘棋,我就解公输先生一切的疑惑。”少年起身出门,从自己马背上取了一张榉木棋坪,两盒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黑的是黑曜石雕刻而成,白的是软玉。
他从两盒中各抓了一把,双手把黑白棋子混在一起,而后让双掌中出现一道缝隙。黑白棋子叮叮当当地坠落在棋坪上,一瞬间李长文有种错觉,天地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无数冰冷的雨滴敲打着一片生铁的声音。这声音结束的时候,所有棋子静止在棋坪上,一个残局已经成形,每一枚棋子都准确地占据了自己的位置。
“下残局?”公输木琼问。
“这就是天下九州十三国的疆域,是我和老师经常摆的残局。如今王权旁落,诸侯各怀鬼胎,偌大九州,怎么不是残局?”少年大袖在棋坪上凌空一扫,“请执白,我知道公输先生出身名门,棋艺师从国手,我年幼,不如让我先行。”
“年幼?我听说青天有驻颜的秘术,你眼里的光可不像少年。”公输木琼低头看着棋坪,这是个不可思议的残局,在纵横各十九线的棋坪上,真的有一幅九州大陆的地图隐约浮现出来,大河和秦山从中央割裂了这片土地,河北的晋国,吴州的越国,幽燕的燕国,荆湘的楚国,诸强国一一呈现出来,而最大的劫材位于棋盘中央,王畿,王都,洛邑。
“老师和我下棋也总是让我执黑的。”少年笑。
公输木琼把白棋的盒子拿到自己面前,棋子在手,他俨然有了一股世家清贵公子的气质。
“赌注是什么?”公输木琼问。
“如果我侥幸赢了,就请公输先生好好休息,睡个觉,其他的什么都别管。如果我输了,那我交出我的命,公输先生杀了我,再去追老师,应该还来得及。”少年轻描淡写地说,
“这局棋开始之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公输木琼看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挠了挠脑门儿,笑了起来,“名字不重要。如果我输了,公输先生会杀了我,如果我赢了,公输先生也活不到我纵横天下那一天。我们应该不会成为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就当一次棋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