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酒保擦拭着酒杯，玻璃酒杯已经被擦得很透亮，他将杯子底部对准一个坐在台前的人，悠闲地说：“今天你看起来精神状态比之前都要好一点。”

“是啊。”那男人握着酒杯，一口酒下肚，脸上荡漾着愉悦的神情。

“今天再来点什么？”酒保问。

“来杯锈钉吧。”男人摸着酒杯说。

“看来你又想起你的旧人了。”酒保似乎经常听男人说心事，很快猜透了他的心事。

男人笑起来眼角有褶皱，岁月的痕迹在脸上显得比较明显。他留着莫西干，柜台上搭着眼镜。鼻子不挺不塌，配在他的脸上倒也很和谐。

他穿着蓝色衬衫和西裤，是刚下班就躲在酒吧里痛饮的那类人。只是今天他没有打算好好痛饮，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酒保在酒杯里扎上冰块，用私人的量酒器呈上苏格兰威士忌、再配上杜林标酒，用吧勺轻轻搅拌，一杯“锈钉”便放在男人面前。

男人拿起酒杯，嘴唇的蠕动与喉咙的起伏令酒液顺滑地进到胃部。他兴奋地说：“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怎么，调的不好？”酒保疑惑道。

“不，是调的太好了。所以我很满意地可以走了。”男人的眼睛直盯酒保，“多瑙河也不会少的吧？”男人确认道。

“那当然。”酒保笑着说：“今天这杯多瑙河，就当替你践行了。”

“压轴的酒，不错。”男人站起，在原地跳了一小段舞蹈，腰的扭动和手上的动作都是老一年代的特征。

“梦幻多瑙河。”酒保将那酒推到柜台前，自己也拿起一杯“我陪你。”

男人抓起酒杯，向酒保示意后，大口喝下。酒吧里切换了音乐，酒保也退到别处侍酒。

兴致来了，男人摸起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喂，你好，我想报个警。”

“对，我杀了人。”

男人摸了摸脸上的胡渣，想起什么，掏出一张名片来，横放在酒杯口。

再拿起自己搁在柜台上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翘着二郎腿静静等待着。

酒吧的灯光闪得多彩的颜色，那名片上的字眼也清楚着写着：

“安且装饰设计管理有限公司策划部部长：左丘弦”

公安局内审问室左丘弦双眼坚定，面对两位警官，他毫不犹豫地道出了自己的犯罪行为。

“你是说，你的同事刘清武，是你亲手杀死的？”白云河问道。

金雨歇拿着笔在旁边记录着。

“是的。我还记得那一天，4月21号。”左丘弦回道。

“请你详细说一下那天的情况。”

“那天晚上，他去酒吧喝酒。喝醉了，我就把他推到湖里让他溺死了。”

“没了？”白云河继续问：“为什么杀他？”

“杀他的原因可能有千百种吧，但是现在我似乎想不起最重要的原因了。”

“你跟他是同一个公司的，为了竞争职位？”

“那倒不是。”左丘弦说：“我可不会为了那种无聊的事跟他争执。”

“那请你说明白动机，否则在法庭上，推测出的动机是会影响你的罪名的。”

“罪名？”左丘弦淡淡一笑“无非就是故意杀人或是过失杀人。还能给我正当防卫的机会吗？”

“你既然自首了，就不要耍这些小聪明。”

“那他试图抹杀我的时候，你们能给他定罪吗？”

叶楠林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左丘弦，他觉得眼前的人已经变了个样——在他的记忆里，调查逐秀湖的案子时，左丘弦还是一个瘦弱不堪，精气神都很差的人。如今的他，说话都显得要有力很多。

“他怎么试图抹杀你？”白云河看着左丘弦问。

在左丘弦的陈述下，警官们听到了他对于刘清武的恨意。

某天安且设计公司内“哎！丘弦！”刘清武一掌拍在左丘弦身上，瘦弱的左丘弦打了个颤。

“今天公司来了新同事，咱哥几个喝几杯？”刘清武坏笑着。

“还要喝？这两天我真的喝得多了。”左丘弦委屈地说。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新同事面子？”刘清武瞪了左丘弦一眼。

左丘弦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妻子打来的电话。

“那今天要早点回去。”左丘弦说。

“没问题没问题，就喝几杯。”刘清武又笑了起来。

然而在饭桌上，刘清武是一杯接一杯地劝左丘弦。还不停地跟新来的女同事吹嘘左丘弦多么能喝。

女同事看着左丘弦难过地撇着嘴吧，一杯一杯下肚。她看着也有点尴尬，不过耐不住自己刚入公司，也只能同他们附和起来。

于是整个包厢内，同事们的欢笑声伴着边喝边唱的左丘弦。他嘶哑的歌声和傻笑声覆盖过他们的起哄声，直到不省人事。

日复一日的灌酒、劝酒让左丘弦的状态越来越差，业绩也没有以前那样出色。自己的妻子也不幸患上了妇科疾病，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过了没多久，公司举行了一个创意设计的活动，每个设计小组的成员要提供一个设计方案和t，在公司会议上演示。

而左丘弦被刘清武怂恿，当了领头人。左丘弦对这个事很是上心，毕竟做好这个活动对升职是有积极影响的。

几个日夜的操劳下，左丘弦终于完成了那份稿件和t，自信满满地将t存在u盘里。

“不如我帮你交给部长吧，我会在他面前好好美言你几句的。”刘清武拿起左丘弦放在桌上的u盘。

“等一下！”左丘弦一把握住刘清武的胳膊。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刘清武摸着左丘弦的手背“你看你都熬出黑眼圈了，这个状态怎么去见领导。你好好休息，等会儿在会议上有你出头的时候。”

左丘弦说不过刘清武，只好松开了手，拿起自己准备的稿件准备演讲。

会议上，左丘弦站在会议桌前，拿起稿件，期待着t打开。

也是那一天，那个t，彻底改变了左丘弦的人生。

t里，左丘弦喝酒的照片一张一张地蹦出来，他醉气熏熏的样子即使隔着幕布都能嗅得清楚。

直到t结束，还有一段视频，左丘弦边喝边唱，出尽了洋相。

“左丘弦，你怎么熬夜就做出了这样的t啊。”刘清武嘲讽道：“你不想做可以让我做啊，我这里可是有一份好的创意啊。”

刘清武拿起u盘，插在电脑上，播放出左丘弦费劲心思做出的t。

因为署名被改成了刘清武的名字，再加之两人的u盘内容都被刘清武调换，即使左丘弦作何解释，都无法令人信服。

他因此被降了职，扣了薪水。妻子也因为病情加速恶化，离开了人世。

左丘弦的一辈子，就毁在了刘清武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