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出两千万两黄金的那一刻,老鸨鄙夷的盯着姬无双。那意思明显是说,你还得起吗?
可令她不解的是,姬无双非但没有惊讶,反倒淡然一笑。
“这钱嘛,还真就不多。但现在可是拿不出来。这样吧,我说个地方,你打发人去。怎么样?”
“我可告诉你,老申可不是吓大的!要是敢耍花花肠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钱谁不想要啊?能看到现成的,谁想一点一点往回收哇。听姬无双这么一说,老鸨还真就有些痒痒。
可反过来一想,能拿出两千万两黄金的人家得是多大的门面?若是再被反咬一口,岂不得不偿失?
但是到嘴的鸭子,她又舍不得扔掉。于是,老鸨便想试吧试吧。
“明早上见不到钱,你肚子里的那个就得先见阎王!”
“好!一言为定!明日辰时为限!”言毕,姬无双摘下荷包,取出那缕头发。
“把这个挂在城头,明早上你就能得到两千万两金子。”
接过头发看了一眼,老鸨不禁一声冷嗤。她低估了这缕头发。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这么缕破玩意。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可别怪老申心狠!小五!去!把这个挂城楼上。”
反正逼良为娼也得费一番功夫,这样反倒省了不少罗乱。想到明早上这个美人就得乖乖就范,老鸨便得意起来。
那个叫小五的走后,老鸨又对姬无双威吓了一番。而后,便头也不回的出得门去。
“给我盯紧了!若是出了半点乱子,小命不保!”
说实话,姬无双也不确定青熠或者是‘太子’能不能见到那缕头发。但是无论怎样,她都得先把眼前的危机渡过去。
老鸨走后,姬无双便开始盘算怎么才能脱身。从门窗逃出去断是不可能了,因为都上了锁。
屋顶又太高,就自己这两下子试吧也是白试吧。想了想,姬无双便向门口走去。
“大哥,我想解个手。麻烦你开一下门。”
“屏风后面有夜壶。”
“大哥,屋里太冷,能不能拿个火盆过来?”
“我说姑娘,你就别折腾了。说什么我也不可能给你开门。落在这地方你就认了吧。”
姬无双不厌其烦的与自己套近乎,无非是想把门骗开,张飒怎么会不明白?虽然也觉得姬无双可怜,但是出了岔子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无奈下,张飒只得告诫姬无双别再抱有什么幻想。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箫声。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专门大半夜的吹!”好不容易哄着姬无双上榻休息,这当口竟传来箫声,青熠登时不耐烦了,继而快步向窗子那边走去。
“干嘛去!不是挺好听的嘛!这几天我都听习惯了,他要是不吹,我还睡不着呢!”
“不怪选了您做太子妃,说实话啊,您也够奇葩的了!”言语间,青熠已然推开窗子,“哇!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呐!”
“有咱们北州的圆吗?”见青熠一惊一乍的,姬无双的好奇心又开始作起怪来,旋即起身下床与青熠同望。
“那是怎么回事?”望着天上的北斗星,姬无双蓦地转身望向青熠。
“咦?怎么成八颗了?”顺势一看,青熠也愣住了,“难不成天朝的北斗星,本就是八颗?”
印象当中北斗星就是由七颗星星组成的,这八颗的造型,主仆二人还是头次得见,不可思议下,二人便揣度起来。
“许是今晚上元节,它也高兴了吧。”
“高兴?奴婢怎么没看出来?倒是感觉它在哭,不信您自己看,它还抽鼻涕呢!”
顺着青熠的手指,姬无双果然见那颗多出来的天璇星忽隐忽现,时暗时明的。
“你说是不是它娘亲不喜欢它,把它给扔出来了?”
“那它得多可怜呐!”或许是想到了自己,言语间,青熠不觉鼻子一酸。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干嘛呀你!”见青熠伤感,姬无双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或许此刻吹箫那人也看到了这颗星星,也有着与二人同样的心境,本就凄婉的箫声也变得越发的悲凉了。
这便不由让姬无双有些想家,“青熠,父王怎么还不给我回信呀?”
“天邺离咱们北州一来一回得两个多月,这功夫恐怕还没收到信呢!”擦了把眼泪,青熠又安慰起姬无双来。这一回首,青熠竟发现不远处的灰瓦上站着一人。
“公主快看那边!”
“这人,不是那个…”不知怎么,对着那个身影,姬无双倒想起方才救她俩的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
说也凑巧,就像故意配合姬无双似的,就在这时,那人居然转身望向主仆这边。
“是他!真是他!”虽然离着远,虽然看的不清晰,但那袭白衣在皎洁的月色中犹显扎眼!
“我也看见了!就是刚才救咱俩那人!”话出口那刻,青熠已然飞窗而出,直奔白衣人疾了过去。
上元节的天气还是很冷的,青熠只穿着单衣飞身房顶,着实是单薄了些。
对着随风飘荡的白色轻纱,姬无双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青熠回来了,不言而喻,她追丢了。
但青熠有个习惯,从不空手而归,即便是头发丝,她也会薅下来几根。
“公主,花是他送的!”摊开手掌那刻,青熠眼神坚定的看向主子姬无双。
轻轻捏起那片有些打蔫的微小花瓣,姬无双不由得心下一噤。
若说夜半箫声是无意,清晨的花束可绝对不是偶然。
也是,不认不识的,一个大男人干嘛送花给她,况且,自己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人不会是受了什么密旨来保护咱们的吧?”眼目前,也只有这个解释,勉强算是说得通。
“看来是太子身边的,不然怎么知道公主喜欢这花?”眨巴眨巴眼睛,青熠分析道。
“这么说,真是太子的意思?”低语间,姬无双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
“一定是太子在跟您沟通感情。”忽闪着杏核眼,青熠冲姬无双连连点头。
“哈欠!”也许是方才太过高兴,青熠竟才感觉到冷热的交替。
见状,姬无双连忙拿来披风与青熠披上。
“要这么说来,公主这次还真嫁对人了。”
“哎!谁知道呢!”听到青熠一席话,姬无双不禁又想起坊间的谣传。
当然,青熠自是知晓姬无双的无奈。
“没亲眼得见,您惆怅个什么劲儿啊,兴许太子殿下风姿卓越,体态健硕的很呢!”
“要真是那样,方才朱雀楼上为什么没见太子代皇上与民同乐?”
按理说新年的伊始,即便皇上不便,太子也会亲临城上与百姓同贺。可方才朱雀楼上的冷清,不禁让姬无双不得不信太子卧床不起的谣言。
姬无双这一问,着实给青熠问的懵住了。
“这个嘛…哎呀!这天都快亮了,公主还是安歇了吧!”
诸多疑问摆在眼前,姬无双又怎么能睡得着?满脑子都是幻想中太子殿下的模样。
“干嘛那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子墨啊!”
“子墨?我们认识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接过那缕青丝,姬无双略显惆怅。
见此,青熠便把太子穿着道袍,披散着头发的事说与姬无双。
“怪不得!原来是闭关去了!”
虽然不太了解汉人的文化,但汉人崇尚道教,姬无双还是知道的,旋即便猜想刘璇这阵子是在闭关。
“还说呢,方才可把青熠吓坏了,要不是亲眼得见,奴婢都想带着您回北州了。”回想在长秋宫的所见所闻,青熠又道。
“那个黎皇后坏着呢!他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那个二殿下,更是坏的流脓…”
听青熠讲了一些宫内的事情,又结合在坊间听到的传闻,姬无双不禁皱起了眉头。
猛然间,她想起昨晚那个带着面具的白衣人与自己道的那番话。
“若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公主说的是谁?”
“那个…我是说,咱们身边能多几个可靠的人就好了。”
皇后一脉的势力如此强大,这个太子貌似又没什么根基,那么与之拴在一起的自己岂不任人鱼肉?正如那人说的,要想在宫中生存就必须多长几个脑子。
道理虽懂,可自己大大咧咧的又毫无心机,又如何提防得了那些个明里暗里投来的刀子?想想前路的艰辛,姬无双又怀念起在大草原上无拘无束的生活。
“公主这是想家了?”见姬无双两眼无神的拄着下巴在那拨弄着灯花,青熠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不想家吗?”
“公主就是青熠的家,公主在哪,哪就是青熠的家。”
送走了刘辟,肖子墨站在寂静的院落中长长的呼了口气。抬眼间,又望见挂在天上的那个大勺子。
一瞬间,与姬无双坐在旷野数星星的那幕又浮现在眼前。
“听画师说天朝的江南非常美,真想把它搬过来安放在北州。”
“小样的,江南那么大,你搬得动吗?”
“我们两个一起搬,我就不信搬不动!”
“嘶这么累的活,我可得考虑考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除非你给我生一窝小子墨出来。”
“一窝?生孩子不都是一个一个的生吗?这一窝要怎么生?”
“拜天地。拜过天地就生了。”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那信了你,不许耍赖啊,拉钩!”
“光拉钩就作数了?傻不傻呀你!给,把这个系上。”
“咦?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看呀?”
“护身符。听说是娘亲给我的。”
回想姬无双接过七彩玉佩那时天真可爱的小模样,肖子墨的嘴角又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不由自主的,肖子墨便向姬无双的朝凤殿走去。
按理说太子妃的寝殿与太子的寝殿应该挨着才对,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就如周星驰电影里的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那般,两所宫殿离得甚是遥远。
因为急迫,肖子墨便施展轻功跃上房顶,飞一样的疾驰在楼阁之上。
就如同有感知那般,本来已经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睛,可不知怎么姬无双就是睡不着,辗转无眠下,姬无双起身下地,,披上披风,推窗四望。
“天都快亮了,您怎么还不睡?”一丝凉意袭来,青熠翻身拉了拉被子。
“没什么…就是没了箫声,有些不习惯。”意识到扰了青熠,姬无双便想关上窗子回去睡觉,就在两片窗页即将关合的那瞬,一道熟悉的黑影映入姬无双的眼帘。
“他?他怎么来皇宫了?”
也不知为什么,看见那人的瞬间姬无双的心便砰砰乱跳,魂魄似乎也被慑去了一般。情不自禁的,她便冲到院中,仰视着房顶那人。
看见她飞奔而出,他没有躲,也没有回避,就站在那俯视着她,俯视着那个娇小熟悉的身影。
大大的月亮就挂在他身后,夜风吹得他衣发随风。肖子墨就如一尊神那般,赫然而立。
下意识的,姬无双抬起了手臂,那一瞬,她仿佛置身梦中,她想触摸他,她想感觉他,感觉他的存在,感觉他的真实。
也许真是梦,忽然间,那人张开双臂,似个大鸟般自房顶飞落,就落在她的眼前,真真的是个人,是个活的!
因为姬无双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猛然间,感觉到一丝凉意,姬无双瞪大了双眼。
莫不是下雨了?
不,那不是雨,那是泪,自那人眼角簌簌滑落的珠泪,还带着咸味。
感觉到真实,意识到那不是梦,她醒了,开始挣脱。
那刻的她有些慌乱,有些害怕。
慌乱的是,空荡的院落中央,搂抱在一起的二人实在是扎眼。
害怕的是,空虚的灵魂中突然闯进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我,我一定把江南给你搬回去…”望着姬无双惶恐不安的大眼睛,肖子墨的内心也是复杂万分的;有疼,有怜,有无奈…
虽然不想离开,虽然这样便好,但世事弄人,情难自已。
想到种种的无奈,肖子墨蓦然推开了那个娇小温暖的身躯,嗖的纵身房顶。
他不能让她看清他的脸,他怕她会想起他,他怕她会认出他,即便有些自欺欺人。
“…你…你是谁…到底是谁…”
“他是太子殿下呀!”就在姬无双指着远去的背影呆愣的同时,青熠自身后闪了出来。
“太子?他是太子?”听青熠如此一说,姬无双难以置信的道。
“对呀!他就是太子殿下,割头发那时青熠看的清清楚楚!”
“可我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了片刻,姬无双喃喃的道。
“夫妻本就是上辈子的缘分,这熟悉嘛,熟悉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