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月夜二十一岁生辰。
一大早,几洲分支的首领便齐聚山谷给月夜贺寿。
虽然身居深山,出行甚是不便,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贺礼的质量。
什么转运的红鸡蛋,什么稀缺的水果蔬菜,什么精米猪油,精致的锅碗瓢盆…各种生活所需,应有尽有。
最值得一提的还是冀州首领清风送给月夜的那床大红喜被。
那可真谓投其所好,甚是讨得月夜欢心。
“嗯,这颜色喜庆,拿进去吧。”摸了摸金丝边的鸳鸯图案,再触了触暖和的质感,月夜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属下特意给夫人网罗的。”命人把喜被送进屋内,清风又从军士手中提拿过来一篮子凤梨干。
凤梨干倒不是什么稀缺的珍品,可独孤秀儿却是非常的喜欢,尤其这等非常时期,能弄到便是实属的不易了。
“清风的心意本尊代夫人收了,现在局势紧张,切不可再冒险了。”
“少主,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趁着月夜心情大好,清风便谈起了未来的走势。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但说无妨。”命人把菠萝干给独孤秀儿送过去,月夜与清风向不远处的黑龙潭走去。
“局势如此,总躲在这也不是办法,咱们得想招变被动为主动…”起了头,见月夜听得很是耐心,清风便把这几天绞尽脑汁研究出来的战略方案提了出来。
“…现下,黄河两岸又是重兵把守,咱们不如占据北方之地,夺取燕京为都城。少主以为如何?”
“燕京?这个嘛,清风以为邺城如何?”燕京虽然好,但关隘重重,考虑到居庸关、紫金关等的大小关卡驻守着大批强兵悍将,再考虑了一下燕京城内渠水的不便,月夜摇了摇头。
清风既然能提出建都燕京,自然考虑的也是非常的全面,也了解月夜顾及的是什么,继而他便与月夜讲起了燕京的要冲通州。
再强调一下通州的重要性;通州位于燕京东南部,京杭大运河北端,地处燕京长安街延长线东端,是京杭大运河的北起点、与长城形成掎角之势共同护卫燕京。可称燕京的东大门。
“运河水长长,满河走官粮。不知道少主有没有听过这个童谣。”
“清风的意思…”童谣很明显是说天朝往居庸关等的要冲之地运送军粮的场景。那么反之,控制了通州,燕京的命脉也就被掐断了。
会意了清风的意图,月夜笑了。
“咱们先拿下山东控制住大运河,然后再向安徽一带,淮河以及黄河一带地区扩展,之后再水陆并进攻取燕京。燕京攻陷,我等便可坐拥北方。就算失利,我们还可以退回太行山,休养生息…”
“嗯,想法甚好。若是以燕京为都,那渠水又当如何解决?难道清风还要开渠把运河水引到燕京不成?”郑州打败后,建都洛阳也就随之成了泡影,继而月夜便想建都四通八达,水系众多的邺城,至于燕京之地,说实话,他还真就没考虑过。听清风如此一说,月夜有些心痒痒了。
“若少主采用清风所荐,占了燕京为都,引一河水又有何难?”考虑到北有长城,东有运河的有利因素,清风决绝道。
“这样吧,本尊再与父亲商议一下,若是可行,不日便北上,攻打燕京。”
正说道间,瞭哨来报,说黑鹰派人前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与清风说道起要与父亲冷颜商议,冷颜就派人前来,一时间倒叫月夜兴奋异常。
来人是冷颜的得力助手余人。
此人长相大众,中等身材,体态偏瘦,很是灵巧。
见到月夜,余人便抱腕行礼祝月夜生辰快乐,而后命随从呈上贺礼。
寒暄了片刻,余人便把风影去南疆策反独孤傲天的事情告知了月夜。
听到这则消息,月夜登时矛盾万分。
首先他是怕独孤秀儿知道此事,因为是自己害得独孤家被扣上了与黑鹰会有勾结的罪名,再者他还真就盼着独孤傲天能站在自己这边。那样,队伍壮大了不说,自己与独孤秀儿兴许就能被独孤傲天认可。
可有一样让他非常的担忧,那便是独孤傲天的执拗。毕竟义父义父的叫了十五六年了,月夜怎么会不了解独孤傲天呢?
“风影什么时候走的?”
“回少主,大概走了半月了。”
半个月对于日行八百的风影来讲都应该在回来的途中了,也就是说成与不成已经有了定论。
若是成了,独孤傲天在南疆起兵,自己在黄河北再配合一下,那天朝可就乱了套了。
“对了少主,统领让您先在谷中修养,等统领把天朝军遛得疲累不堪,再与少主合力攻打天邺。”就在月夜恍惚之际,余人又道。
“父亲还要攻打天邺?”因为清风提议北伐之故,月夜便对冷颜的战略部署大有抵触之意。
“现下天朝重兵布防黄河两岸,我等再去攻打天邺岂不是自寻死路?不如趁现在攻占北方,将天朝一分为二。”
“哦?少主也有此意?”听月夜的意思竟跟自己不谋而合,余人的眼睛亮了,“不瞒少主,属下也觉得攻打天邺不合时宜。”
“若义父举兵来助,我等前后夹击兴许还有胜算,不然绝无可能。”既然见解相投,月夜也就开诚布公了,说道了一番,月夜召集一众开了个临时会议。
基于郑州的教训,这回一众可是好生提议了一番。最后归类了两大提案,一种是之前清风提及的攻占山东控制大运河掐断燕京大动脉那条,一种是余人提议的出其不意的战略战术;即捋着太行山脉直入河北境地,避免打草惊蛇直接给天朝军个措手不及。
对余人的奇招制胜,赞成的不在多数,因由是太行山太过凶险,很多山涧是难以穿越的。
反之,对于其他几位不了解实际地形的首领来讲诱惑力则是蛮大的,于他们所想,走太行山直接到保定要比大路近得多。而且一路之上还不用与天朝军队正面冲突。
正在两方吵得脖子粗眼睛红的时候,军士来报,开席了。
独孤秀儿今天一袭桃粉色的戎装,很是娇美动人。此时的她已然习惯了黑鹰军的军士喊她为夫人。
说实话,这段时日独孤秀儿过的很是辛苦。除了饮食上的不习惯便是那个最为尴尬的呕吐了。
为了不让月夜过早的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她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首先避免与月夜一同用餐,再者便是运功极力的抑制住呕吐。
可是总这样显然不是办法,纸是包不住火的。
例如今天的场合,不与大家用餐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远远瞧见道路两侧布摆的酒肉,独孤秀儿犯难了。
“少主特意吩咐给您做了桌素菜,就在前面,我带您过去。”见独孤秀儿从屋内走出,一位军士忙跑过来,为独孤秀儿引路。
山谷内的路面月夜已经命军士们平整了,而且还在水面上搭了一座小桥。有了这座小桥的衬托,山谷内的景色更加的宜人了。而在月夜眼里,再美的事物都抵不过独孤秀儿对自己的莞尔一笑。
这不,看见小桥上的独孤秀儿冲自己笑,月夜的血液又沸腾了。一瞬间,什么盛开的桃花满山谷,什么新抽出来的黄绿布水边,全部成了独孤秀儿的陪衬。
“小心着点!”许是飞溅的水雾打湿了木桥,独孤秀儿突然脚底下一滑,后仰了过去,可独孤秀儿是何等的功底?凭借一滴水都能凌空而起的那种,摔倒断是不可能的!
就在一众以为独孤秀儿必倒无疑的瞬间,独孤秀儿竟奇迹般的飞旋而起。本来独孤秀儿就穿着一袭粉色的罗裙,这一凌空飞旋,宛如仙子般曼妙,登时一众便看的痴了。
更羡煞旁人的是,落地的瞬间,月夜竟飞驰了过去,而且还擎住了独孤秀儿,稳稳的盘旋落地。
“真乃比翼双飞,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这当口也不知道是谁,竟还整出了这么一句,旋即,军士们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刹那,赞美之声便回荡于山谷,不绝于耳。
“怎么这么不小心,吓死我了都。”稳了稳身形,月夜扭头看向独孤秀儿,满眼关切的道。
若是放在没穿帮之前,独孤秀儿一准还会感动,可现在则不然了,她恨他!所以一切也就变成了做戏。
“没什么,只是瞧见了哥哥,分神了而已。”
独孤秀儿一脸的娇羞倒叫月夜更加的爱怜了,旋即便横抱起独孤秀儿缓缓走下木桥,迎着一众羡慕祝福的眼光,落座于自己的位置。
随着余人举起酒杯道了几句贺词,宴席便开始了。
“这是清风费劲千辛网罗来的,快尝尝。”饮了杯酒,月夜拈起一片凤梨干,送到独孤秀儿嘴边。
“呀!凤梨干?”深山老林、绝壁四处的,看见家乡的特产,独孤秀儿自是兴奋的,旋即便张开嘴巴接咬了过去。
说实话,余人只是听闻过这位独孤秀儿貌美,今日还是头一次得见,这近距离一观倒叫他直呼惊为天人。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只能壁中寻呐!”
毕竟是大家闺秀,毕竟是被选为太子妃的人物,场合上的事端得是一丝不差的。
“这位是…”听见赞赏,独孤秀儿立时微笑着侧转过身子,望向刚刚收了口型的余人。
少主夫人与自己搭话,余人自是受宠若惊的,登时便躬身施了一礼,“属下余人见过少夫人。”
“自家人不必拘礼,快快坐下。”
“来来来!为少主得了如此的贤内助干上一杯!”独孤秀儿如此的大方得体,余人便更加的愉悦了!高兴下,余人便提议为独孤秀儿举杯。
“我替秀儿饮了此杯。”独孤秀儿这阵子身子总是不适,怕再出现什么变故,月夜便抢下孤独秀儿假意端起的酒杯。
见月夜如此的宠溺独孤秀儿,一众头头脑脑自然也跟着马屁拍的当当响。
“有夫人助阵,我黑鹰会定会所向睥睨!”
“所向睥睨!”
“所向睥睨!”
许是以为独孤秀儿不是外人吧,几杯酒下肚,一众又开始了之前的话题,接着谈论行军路线问题。
“郑州一战我军折了三万军士,硬碰硬肯定得不到好处,我还是那句话,走小路,以奇致胜。”见有人质疑,余人登时撂下酒杯,与之辩驳了起来。
“说得容易?你可知这太行山中几座奇峰?悬崖峭壁又有几何?”
“不要说别处,就是万寿山你可熟知?”回想去峭壁上的村落取药时的惊心,清风指向万仙山最高处的山峰问道。
“咱们是行路,又不是探险。有悬崖险峰绕过去便罢,风统领这不是抬杠吗!”
“绕过去?知不知道有些峭壁山涧无法逾越?知不知道有些地方仅容一个人行走?知不知道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知不知道太行八陉?”回想攻打郑州之前从安阳来新乡翻越过的那几座山,清风就心有余悸。
“风统领说得有理!八陉凶险不说,陉口又有重兵把守,万万行不得!”风影言毕,北四洲统领登时响应。
既然大多数人都不同意,一众便开始研究风影的方案。
“属下认为,应以一队浮军扰乱天朝军视线,佯攻洛阳一带,借此掩护大军北上。”了解到山路的难行,方才还站在余人一方的黑鹰会益州首领嗜血道。
“方才余人贤弟不是说老统领在三门峡要扰乱天朝军吗,这不正好吗!”
“对呀!有老统领坐镇后方,这仗定能取胜。”
“若是三当家的再把傲天来前辈拉龙来,我黑鹰军与天朝平分天下便指日可待。”
本来听着就刺耳,现在又听说要把亲爹拉下水,登时独孤秀儿便沉不住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傲天前辈?”
意识到不妥,月夜立时冲一众使了个眼色,“呃,那个…是秀儿误会了,此人非是义父,乃一同名之人。”
“来来来!喝酒喝酒!”
“预祝少主少夫人早生贵子、白首偕老,喝酒喝酒!”见气氛不对,并州云贺、兖州梵音两兄弟,便举起酒杯想把话题避过去。
借此月夜也掰下来只山鸡腿递给独孤秀儿,全然忘了独孤秀儿不吃肉的事情来。
这一比划不要紧,独孤秀儿当时觉得腹内翻江倒海,继而便是难以自制的恶心呕吐。
“秀儿!秀儿!”
“少夫人不会是…有喜了吧?”见独孤秀儿呕吐不止,余人眨巴眨巴眼睛,揣测道。
“有没有会诊脉的?”
“属下便会。”听月夜问道,余人便自告奋勇,继而离席为独孤秀儿诊脉。
这当口不让诊脉定是说不过去的,为了掩饰,独孤秀儿便屏住呼吸,试图把心跳降到最慢,可是…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少夫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