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因为意外的反转而兴奋异常,可知晓了事情真相的黄倾城却是如遭雷击。
“父亲为什么要女儿嫁给他?”
“为了你自己!”
“我不嫁!就算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嫁给他!”
“李凌不是挺好吗!年纪轻轻就是大将军,前途可是无量啊!样貌又是百里挑一,怎么就不如意了?”
本以为给黄倾城寻了门好亲事,谁料黄倾城非但没高兴半点,反倒一副苦瓜脸。一时间,倒令黄冲不知如何收场。
退了吧,还没法开口。事情虽然是李凌先提出来的,可实际上却是自己上赶子人家多一些。况且把柄在人家手上还是一大堆。
这不退吧,自己的宝贝女儿还不情愿。又不是嫁给老头子做小妾,这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还想找什么样的啊?
想到这,黄冲脸子一拉,使出了杀手锏。
“圣旨下,不容得你不嫁!”
“圣旨?拿出来我看看!”见老爹拿圣旨压自己,黄倾城当即小脸一蹦,伸手索要。
“现在没有,不过马上就会来的。这些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待嫁,哪都不许去!”
“没来,我就还是的!这期间嫁给别人也是可以的!”
“你敢!大姑娘家家的,敢私定终身?看我不打死你!”
就在父女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李凌来了。
听说准姑爷来了,黄冲登时一改方才之色,一脸的喜笑颜开,马上命人准备茶点。倒是黄倾城一脸的不自在。起身便要离开。
可是已经晚了,李凌已经进来了。
“小婿参见岳丈大人!”
所谓爱屋及乌,本来挺讨厌黄冲的,可是因为黄倾城的缘故,李凌也没怎么厌烦黄冲了。
一见黄倾城也在,李凌更加的高兴了。一进屋,便扑通跪地给黄冲行了个大礼。
“我说你这人要点脸不?谁说要嫁给你了?”一见李凌,黄倾城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臭骂!
“娘子,在岳丈面前,好歹给为夫个面子嘛!咱们留点力气,背地里再骂哈。”黄倾城骂自己不是一次两次了,李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此情此景,李凌很是淡然。
可黄冲受不了。
自古就是男尊女卑,哪有妇人骑在丈夫头上的?就算不论这个,李凌官位还比自己高一级呢,怎么着也不能这样无礼啊!见黄倾城如此的对待李凌,黄冲登时挂不住脸了。
“孽障!还不与你夫君赔礼!为父请了那许多师父教你,就是让你目无尊卑、骄横跋扈的吗!”
“岳丈大人严重了。其实倾城不是不尊重我,打是疼骂是爱嘛,骂得越狠爱的越深。这若是不骂,小婿反倒不舒服。”
黄冲责怪黄倾城,也是对自己的礼遇。李凌自然是晓得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卷了黄倾城的颜面。考虑到黄倾城会下不来台,李凌立时挡在黄倾城前面替黄倾城开解起来。
无疑,李凌的热脸又贴到了冷屁股上。
“闪开!本少爷的事本少爷自会处理,不用你来做好人!再一个,别一口一个岳丈的,本少爷听着恶心!”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赖啊!为夫到底哪惹着你了?不想嫁给我,干嘛拼了命的赢啊!箭都被你射成两半了。”
“我那是射箭吗?那是射你,知不知道?要是知道赢了就得嫁给你,我压根就不会参赛!”
两人这般的斗嘴,傻子都知道他俩之前是认识的。可李凌初来安北,是怎么认识倾城的?
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又知道多少秘密?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想到之前那些个违背法度的事,黄冲更加的胆怯了。
于是,黄冲便趁着两人吵闹的当口,溜了出来。
“黄都护大喜呀!”
“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回到内室,黄冲便被躲在屏风后的风影吓了一跳。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干什么来了。”从屏风后慢悠悠的走出,风影挑着眉毛看向黄冲,“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黄都护既然不守信,那就把钱吐出来吧!”
“钱?呵呵!别说本都护没收着,就是收着了,本都护也吐给你!你害得本都护损兵折将,差点丢了性命,本都护还没跟你算账呢!”
“父皇,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秀儿妃儿是被月夜利用了。若是没什么事,儿臣就把秀儿领回去了。”
正好刘德那时也没台阶下。借着茬口,独孤秀儿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即便让人感觉有些护短,即便朝臣们尚且心存疑惑。
可肖子墨在那杵着,谁敢说出个‘不’字?
那么月夜呢?
月夜当然不愿意独孤秀儿回到东宫。
可他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已经是阶下囚了。
月夜那时唯一企盼的就是独孤秀儿能多长个心眼。骗过太子,逃离东宫。
可他又哪里知晓独孤秀儿腹中的胎儿实际上却不是他的?
“你们独孤家与刘氏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我冷月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为了不让大臣们猜忌自己与独孤秀儿的关系,临出未央大殿那时,月夜还故意做出一副与两大家族有着深仇大恨的模样。
对着这一幕,刘德撕心裂肺。
且不说月夜变成这般,令他揪心。就说月夜、独孤秀儿、刘璇三者之间的复杂关系。
身为过来人,刘德已经看出独孤秀儿有喜了。
就如肖子墨那般,刘德也不确定独孤秀儿腹中的胎儿到底是谁的。
可无论是谁的,都是皇室的骨肉。月夜也是自己的亲子。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刘璇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说实话,刘德甚是怀疑刘璇有没有同房的能力。
“此次平定叛乱,镇南侯功不可没。深堪嘉尚!朕即加封镇南侯为抚国候。赐黄马褂!赏金万两!”稳了稳心绪,刘德面向反绑着双手、跪在大殿上的镇南侯,独孤傲天。
圣旨一出,大总管长贵立时示意御给独孤傲天松绑。
脱了罪的独孤傲天,自是感激涕零。连声高呼‘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赢了。
以他那颗忠义之心、睿智的头脑,赢得了刘德的赞许。换取了家人的平安。
“朕听闻黑鹰会残部逃到阴山去了,众位臣工有何看法?”独孤傲天的事情处理完毕,刘德又把话题引到了黑鹰会上面。
“臣以为,冷颜极有可能联合北匈奴再次攻打天朝。陛下应该速派使者知会鲜卑王。”刘德言毕,沉默了良久的太傅肖凡,开口了。
“现下黄河已经开河,若冷颜真的联合北匈奴花古达来犯,不是来年冰天雪地、黄河结冰之时,就是两个月过后的水草丰盛之际。以两军目前的实力,必定联合鲜卑一族。”
“太傅所言极是。花剌子生死不明,花古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儿臣前些时日也曾想过派使者出使鲜卑。”肖凡的一席话正中肖子墨的下怀,若不是这阵子琐事缠身,肖子墨早就派隋辫出了雁门关了。
“嗯,就依肖太傅。不知哪位臣工愿意出使鲜卑啊?”说实话,有了肖子墨为自己扫平障碍,刘德坐在龙椅上的姿态都不同了。
二十来年,他还是头一遭感觉自己像个皇上。
一听说出使鲜卑,文臣那一侧可就紧张了。匈奴的浑水可不是那么好趟的。
且不说气候多变、道路难行。就说匈奴人的野蛮,再加上刚刚躲进深山、穷凶极恶、恨透了天朝的黑鹰会,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儿臣保举一人,定会不辱使命。”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文臣一侧,肖子墨走至殿前。冲着龙座上的老皇上刘德便是躬身一礼。
“太子保举之人,定是我大天朝栋梁之才。不知是哪位臣工啊?”
“回父皇,此人乃是新任的御史大夫,隋辫。”
“哦?”在刘德眼中,隋辫就是随帮唱影、滥竽充数那伙的。肖子墨力荐隋辫,刘德倒是颇感意外。
自然,隋辫那时也是尴尬的。因为之前自己确实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所谓千里马得遇到伯乐。自己隐藏的那么深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为国家出一份力吗?现在‘太子’慧眼识珠,给了自己施展抱负的机会,他又怎么能够不识抬举,辜负了‘太子’的期望呢?
余光撞见刘德那时,隋辫急急出列,正儿八经的跪于大殿之上。全然一副不负众望的模样。
“臣,隋辫,愿往。不说服鲜卑远离纷争,绝不归朝!”
“好!那朕就赐卿汗血宝马一匹,随行百名。若得胜还朝,必有重赏!”
就这样,翌日一早,隋辫便率领肖子墨亲自为自己甄选的一百名精英干将,踏上了出使鲜卑的征程。
子夜时分。又是庆功又是送别的,劳累了一天的老皇上刘德,却无一丝的睡意。
月夜的现身重新唤起了他对挚爱蓝衣的思念。
独自来到偏殿的书房,对着墙壁上挂着的蓝衣肖像,刘德心潮翻滚。
他即庆幸蓝衣为他诞下了月夜,又撕心于月夜以叛军首领的身份,现身在自己的面前。
他要如何?
如何面对这个本应该被立为储君的长子?
没能看着月夜成长已经是莫大的遗憾,已经对蓝衣万分的内疚。现如今月夜误入歧途,自己就更加的难辞其咎了。
此刻月夜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却不敢去见他。
他怕。
他怕说出真相,月夜会更加的恨自己。
恨自己抛弃了他的母妃。
恨自己没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有口难言,百口莫辩。说的就是刘德此时的心境。
可,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处境又有谁能理解?
自己又何尝不想威风八面?何尝不想做个万人敬仰的好皇上?
可,时值动荡,奸臣当道。
做皇帝之前不能自己,做了皇帝之后还是说了不算。本身就扮演着傀儡的角色,刘德又能如何?
“蓝衣,朕对不住你。朕没能信守承诺,朕无能啊!”
对着画像上曾经对自己期望极高,又被伤的最深的挚爱蓝衣,刘德潸然涕下,自责万分。
“蓝衣,若那时朕但凡有一丁点能力,也不会…朕又何尝不想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陛下,夜深了。早些安歇吧。”就在这时,发现御书房内烛火灼灼的大总管长贵,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去给朕找身便装。朕要出宫。”
子夜。
未央宫内寂静无声。
只苍穹上的点点繁星,泛着白光。精神矍铄。
它是黑夜的哨兵。
什么也瞒不过它的眼睛——
就在它眨眼睛的瞬间,一位身穿便装,身形略带佝偻的老者,由暖阁中走出。太监总管长贵,提着宫灯伴其左右。
“您慢着点儿。他又不能跑了。”虽然刘德没说出去做什么,可长贵却早就猜到刘德此番的去处。
打刘德继位起,长贵就伴在刘德身边。刘德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会猜不透他的心思呢?
“是朕负了蓝衣,都是朕害了她…”
“那时候您也是身不由己,也不要太过自责了。若蓝主子在天有灵,一定能理解陛下的。”
初春的夜,是寒凉的。
风,依然刺骨。
园林内枯枝的咯吱作响与马车轱辘的吱扭吱扭,遥相呼映。更显夜的寂静。
“陛下要将大皇子如何?”见刘德神色凝重,同乘御辇的长贵,便开门见山。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月夜可是叛军的少主子。即便是自己的亲子,这等颠覆天朝、作乱犯上的罪名,也是不可饶恕、难以开脱的。
“陛下难不成,真要…”挑了挑茶案上的灯花,长贵偷眼看向眉间深锁、叹气连连的刘德。
“这个冷颜,竟拿孩子对付朕。朕要将它碎尸万段!”想到月夜还在蒙在鼓里,刘德就心碎万分。猛地,将双拳砸向茶案。
随着那声沉闷的砰响,茶案上的烛台也随之晃了三晃。
“陛下又何必如此?老奴听闻西域有一种易容术,难辨真伪。不如找个体态相似的死囚…”
人有时候身在迷局,自不能解。智商为零。
长贵的这番言语倒是提醒了不知何为的刘德。登时刘德便愁云散去,面露悦色。
“朕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此等伎俩。”
心情好,时间过得也如流水那般。
不刻,主仆二人便现身大理寺的天牢。
与牢头下了缄口令。身穿便服的刘德与提着灯盏的长贵,便由卑躬的牢头引着,进入了臭味熏天、阴冷潮湿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