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怎么样了,快醒醒?”男孩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立即抱起了中枪年轻警察的脑袋。
可是,警察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反应了。那个毒枭这时也身受重伤,鲜血从左胸汩汩地流出来,绝望地瞪着眼睛,等待死神的来临。
这时候,警察大队人马彻底围拢了上来。他们一边照顾生命垂危了中枪警察,但也没有疏忽毒枭的生死。
带队的警官向属下们解释:“我们不能让这个嫌疑犯死,因为他身上还有很多的谜团呢。”
于是,当救护车赶到时,中枪警察和受重伤的毒枭都同时被抬进了救护车,并快速送往了当地医院。
男孩因为关心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跟着其它的警车赶往了医院。
由于警察和毒枭的枪伤都几乎致命的,所以该医院的急诊科立即请来了胸外科专家白教授来为他俩亲自做手术。
那位胸外科主任白教授是一个年近花甲的专家,当看到受伤的警察时,顿时扑了上去,大声呼叫:“晨儿···你醒醒···”
中枪警察本来奄奄一息了,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冲着老大夫惨然一笑:“爸···爸···我恐怕不行了···求您救救他···他对我们很重要···”
现场的警察和医护人员都震惊了,原来这位知名的胸外科专家居然是中枪警察的老父亲。
中枪警察刚讲完这几句话,就停止了呼吸。
“晨儿···你快醒醒···千万不要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呀···”老大夫扑在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带队警官很熟悉老大夫,不禁把他从中枪警察的尸体上搀扶起来,并哽咽道:“白大夫···请节哀呀···白华晨同志是好样的···他牺牲得光荣···”
老大夫艰难地喘息了几口,并质问警官:“是···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带队警官一指躺在另一台担架车上的毒枭:“就是他开枪击中了华晨。当时华晨同志为了救一个无辜的孩子···哦,就是这个孩子···而挺身为他挡了子弹。”
带队警官一边说,又用手一指后续赶来的男孩。
男孩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死了,并且那位悲痛的老大夫就是救命恩人的父亲,于是噗通跪倒在老大夫的跟前,并声泪俱下:“大伯,求您救救这位大哥哥吧。他既然是您的儿子,那您一定有办法救活他,对不对?”
老大夫低头望着哭成泪人的男孩,不由老泪横流,俯身把男孩拉了起来。
男孩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彻底没救了,错愕了一下,突然扑向了等待急救的毒枭:“我要杀了你这个坏蛋,为大哥哥报仇。”
毒枭中弹的部位虽然偏离了心脏,但依旧击中了要害部分,生命特征也越来越弱,当仅存的一点意识觉察到这个场面时,只能闭目等死。
带队警官立即拉住了男孩,并大声讲道:“孩子你冷静一下。他杀害了我们的同志,我们就不会忘记这笔血债的。可是,他是我们侦破目前大案的唯一线索。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旁边的警察协助带队警官控制住情绪失控的男孩。
带队警官这时又命令现场已经呆愣的其他医护人员:“请您们赶快对他进行抢救啊。”
那些医护人员因为这个重伤号杀了自己主任的独生儿子,正低头陪着自己的主任难过呢,谁还在意抢救本该死的罪犯?
不过,医生的职责也必须让他们面对那个重伤的患者。他们在带队警官的敦促下,才把半死不活的毒枭推进了抢救室。
老大夫这时突然收起了眼泪,并用白色的床单缓缓盖住了儿子安详的面孔,并对其他人一摆手:“把他先推走吧。”
身边一位女医生惊讶道:“您不再陪陪您的儿子吗?”
老大夫缓缓地回答:“我没有时间了,因为有一台手术正等着我。”
现在的警察和其他的医护人员同时一愣。
带队的警官更加难以置信:“白大夫,难道您要为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做手术?”
老大夫强忍内心巨大的悲痛,尽量表现得很淡定:“凡是被送到这里的,没有罪犯或者英雄,都统统是患者。再说,根据他的伤口情况看,除了我,谁都没有把握做这台手术。”
现场很多人都默然了,不由都在暗想,他也许趁这个机会狠狠报复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带队警官虽然知道毒枭伤重得几乎不治,也知道眼前的白主任就是最权威的专家,但考虑到他此时心态,也不禁犹豫起来了。
老大夫这时用眼睛凝视带队警官:“李队长,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我会尽力去救他的。这也是晨儿的临终遗言···”
带队警官面对声音哽咽的老大夫,眼睛也毕竟湿润了。
他最后有力地握一下老大夫的手:“白主任,我们相信您。无论手术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不会怪您的。”
老大夫瞥了带队警官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急救室。
正要对毒枭进行手术的年轻大夫们从来没经历过这样重大的手术,不过他们并没有压力。因为手术台上的患者是杀害恩师儿子的罪魁祸首,手术是否成功,都要靠他的造化了。
正当麻醉师对毒枭进行颈椎麻醉的时候,老大夫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白主任?”
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一看到他也来参加手术,都一个个惊呆了。
老大夫很郑重地提醒他们:“这是一台生命攸关的大手术。你们要集中思想。”
“哦。”
医护人员只好低头面对患者,并配合着老大夫的动作。
老大夫这时才仔细观察害死自己儿子的罪犯那张脸,看年龄也不过三十来岁,真可谓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老大夫的表情显得极其复杂,刚刚承受丧子之痛的他处于人生最痛苦的时刻,总觉得在受伤的那一瞬间,世间所有的痛苦都积压在自己的身上。当所有的痛和怨在电闪雷鸣般掠过他的心头时,他必须要重视眼前这个正承受身心痛苦的患者。如今,他必须要亲手取出自己儿子射进他胸口的子弹。
其中一名参加手术的医生一看他那只握手术刀的手有些颤抖,便伸出手去,要就接过老大夫手里的手术刀。但老大夫避开了,并向那位年轻的属下摇摇头。
老大夫这时眉宇间表现出一种坚定,沉着地进行着自己的各种动作···
守候在外面的警察各个显得表情焦躁,当他们经历失去战友的伤痛之后,必须要牵挂那个杀害战友凶手的安危。这样的心情也许是最矛盾的。但他们必须要体会和承受这样的矛盾所带来的一切伤痛。
几个小时过去了,急救室门外终于亮起了红灯。
包括带队警官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把紧张的目光投向了急救室的那两扇门。
那两扇门几乎同时敞开了——
老大夫在一名年轻的医生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带队警官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但却没有勇气询问什么。
老大夫经过数小时的手术,面色已经很憔悴了,这时面对带队警官的难以启齿的样子,眉宇间闪露一丝欣慰:“手术很成功。他明天一早就可以醒过来。”
老大夫虽然把他们急于想知道的答案主动讲出来了,但现场所有人都木然了,都傻愣愣地望着老大夫。
带队警官终于反应过来,不禁眼含热泪地紧紧握住老大夫的手:“白大夫···谢谢您!”
现场的人没有因为老大夫的成功手术而欢声鼓掌,相反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老大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疾步奔向停尸房。为了职业操守,他没有越过医生的底线,此刻要好好陪一陪自己的儿子。
那个毒枭第二天苏醒了,当得知是自己亲生杀死警察的父亲救活了自己,顿时被震撼了,并且是悔恨交加。他那颗邪恶而又冰冷的心彻底被感化了,于是把自己掌握贩毒集团的一切秘密都向警方交待了。
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行顺藤摸瓜,很快一举端掉了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这件事轰动了全国。
当秦松沐含泪讲完这个故事后,又向同样流泪的陈丽君动情地表示:“作为一名医生,更必须恪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底线。因为他决定着自己的病人生死。我未必比那位老人家高尚。即便老李给我扣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也不会在为他做那台生死攸关的手术,而让自己的手颤抖。因为谅解是体现医德的一种形式。”
陈丽娟突然眨了眨杏眼,向秦松沐突然发出了质疑:“你刚才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感觉这是一个故事,而不会发生在现实社会中。你想必也是道听途说吧?”
秦松沐凄然道:“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故事。可惜,我是其中一个见证人。”
“啊···这件事是你亲眼目睹?那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那位被救的男孩。后来拜那位老大夫为干爹,并受他的影响从医。”
陈丽娟又不禁目瞪口呆了,足足愣了好一会,才试探问道:“你真看开了发生他俩身上的事情?”
秦松沐这时显得很激动:“我就算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也会在老李病危时,原谅他一切的过错。即便到时是曲终人散场,也要让对方的生命希望开始,而不是绝望地结束。而你却为了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甚至作贱自己,这样做只有更加让自己受伤。我们的人生旅途本来就是少了一些春光,多了一些悲伤,而人生原本幻灭无常,所有的爱恨自会散落四方。最终我们走散在人生路上,转过头是各自的人海茫茫。对方如果不是你的菜,何必悲伤它被端到了别人的餐桌上。”
陈丽娟听完了秦松沐的这番激动的言辞,不由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