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若天王谨慎起点,刚刚在感受对方目光后,心中竟莫名颤栗了下。闪舞犹记得在墓穴时的一幕幕。
对方修为根本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又有些不甘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崔远,一跃间,就准备遁逃。
余妙音没有理会他,只是信手一挥衣袖,像是驱赶蚊虫。
目光落在崔远苍白的面颊上,眼底闪现出几分焦急。
这时,升入半空中的梵若天王忽然就觉得四周空间变得凝滞起来,空气像是一张反光的镜面,荡起一圈涟漪。
他只觉得一股凉意猛地从脚底板直窜天灵,莫大的危机感袭来。
嘭!嘭!嘭!
镜子碎裂般的声音凭空响起,空气中荡起的涟漪里,无数棱角锋利的冰晶飞射而出,四面八方刺来。
梵若天王大惊失色,刚刚运气真气,在周身凝结出一层真气壁垒。
没坚持半秒,结界就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开始龟裂。
刺啦。
衣襟被划开小口。
数之不尽的细小冰晶在他身体上带出血痕,原本铜筋铁骨的身躯似乎成了软豆腐,被随意切割。
“嘶”梵若天王倒吸凉气,咬紧牙关,被刺破皮肤处的血液竟开始冻结,让他身躯一点点麻木。
他爆呵一声,运转起全身真气抵御。
让他绝望的,四周空间好像被封死了,任凭他怎么冲撞也无法突破。
细小的冰晶在接触到他的身体后,又会像玻璃球般炸开,锋利成数小块,钻入皮骨。
虚空中,他的挣扎越发微弱,体内的血液失去流动。
他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但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
直到最后,眼中露出恐惧与绝望。
身体完全僵硬,落下百米虚空,砸落地面,身体瞬间炸裂成一块块破碎的冰块。
一代入形中期强者,竟被人霎时间就解决掉,就连半点惨叫也没能发出。
余妙音运转真气,缓缓托起了崔远的身体。
刚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赶来。
不敢迟疑,带着崔远向院落中飘飞而去。
待睁开双眼,崔远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窗缝里透出稀薄晨光。
眯了眯,爬起身。
体内并没什么不适传来,反而觉得活动间越发有力。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眉头不由紧皱。
在屋内打量了一圈,发现床边的桌案上多出了一枚丹瓶。35xs
崔远将之拿起。
瓶身上被刻了一行小字。
“一直在,勿找,勿念。”
在瓷瓶上刻字却并未损坏的痕迹,足可见刻字人功力之高。
“师姐。”崔远呢喃道。
显然,她已经走了。
拧开丹瓶闻了闻。
是大绛云丹。
一流丹药,能安神培元,甚至对实力都有所提升,市面售价将近万金。
自己昨天后脑被银针刺入,现在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难怪师姐会留下这个。
心中有些感动。
“你有意不想见我吗。”崔远扯了扯唇角,哀叹一声。
重新盘坐在床榻上,将丹药服进口中,开始打坐修炼。
直到午后,才睁开眼,眸光中显出异彩。
已经有了要突破的感觉,应该不消几日,就可以晋入感真后期。
“圣主可在?”
屋外响起慕旬羽的声音。
崔远应声,简单了解了下,和他一起走出了院落。
此时一间雅阁内,坐满闵生教几位高层。
众人正商讨着事情,是关于梵若天王的。
今早在鹤熙楼下找到了他的碎尸,确认梵若天王已经死亡。
这事让众人觉得诡异,昨天几人就察觉到他不对劲,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崔远头上,觉得梵若天王死亡一事与崔远有关。
但只觉得可能有所关联,却并不认为梵若天王是被他所杀,堂堂入形怎么肯能死在感真手里,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几人问起后,崔远决口否认,他当然能猜到这事是余妙音所谓。
态度坚决之下,几个天王也拿他没办法,只得作罢。
洪瑜钦把时间定在了下月初,届时将是蛮荒最冷的几天,苍山上的岩浆会受到一定影响,到时行动起来成功率会更高。
第五日。
“慢点吃。”崔远看着桌对面的少女,嘴角抽了抽。
此人名为阿酒,是当年在郁观城的以为故人。
“主人…”
“叫公子便好,主人就不必了。”
阿酒喝光碗里的牛肉羹,擦了擦油腻的嘴角,这才抬起了头来。
她的面前已经摆了十几个空碗。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崔远看着她,神情复杂。
“早说了,我是魅族,只有你们人才用眼睛看事物。”
阿酒默默地舀着碗里的牛肉羹,她平日里是个极少说话的人,今天居然说了这么多,就连崔远也是头一次见。35xs
水饱饭足,两人就离开了酒楼。
忽然,人声的嘈杂从前方隐隐传来,一路烟尘当道:“西城御军借行,闲杂人等避让!”
崔远扭头看去,一队铁甲兵正骑着高头大马在坊间的狭窄街市间冲撞着,躲避不急而被他们撞倒的平民和摊铺不计其数。
护城之军,严禁在街市奔走,这是郁观城的铁令,违者甚至是要严惩的。
怎么到了西城这里,就被当成耳旁风了皱了皱眉,崔远缓缓走过去,站在了道路的正中央,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尽管再有几十米,不远处的那些铁甲兵就要冲到他的面前。
“闪避!闪避!”
为首的铁甲兵对着崔远大声地叫嚷着,可崔远就和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置若罔闻。
对方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周围的人都吓呆在了原地,好像崔远被生生撞碎的场景就发生在眼前。
铁甲兵与崔远将要接触的前一刻,站在旁边的阿酒毫无征兆地动了,她一步踏出,连踢三脚,破空之声响起,前三匹铁甲马的颈部护甲居然被活活击碎。
阿酒旋即拔出佩刀,在第一匹马的颈项轻轻一划,然后抽身离开,血水喷溅间,铁甲马已经轰然倒地。
和马一起倒地的,还有为首的那个铁甲兵。
阿酒收刀,轻盈地落在了崔远的身后,那一滩血,轻盈地飞溅在崔远的脚边。
“它,该杀。”崔远盯着挣扎着站起来的铁甲兵,“而你,该死。”
“你是谁”为首的铁甲兵似乎看出了崔远来历不凡,拔出铁刃,遥遥指着崔远还有阿酒,后面的铁甲兵也纷纷下马,围住了主仆二人。
“郁观所属严禁兵马行坊间道,这条铁律,你们不清楚吗”崔远没有回答铁甲兵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这是我们西城的事,阁下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铁甲兵首领冷声说道。
“西城,也是郁观的西城,军马,也是郁观的军马。”崔远从这些铁甲兵有恃无恐的表现,还有敢怒不敢言的平民百姓,知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那就请阁下和我们走一趟吧。”铁甲兵首领握紧了手中的铁刃,一圈铁甲兵朝着崔远和阿酒缓缓逼了过来。
周围观望的平民立刻做鸟兽散,这个时候,谁继续留在这儿怕不是要被当同党处理。
虽然不曾有一个平民在崔远受难的时候站出来,不过崔远也不计较这些。
但是他们万万不可以动手,若是任由阿酒杀掉这几个铁甲兵,那可就不仅仅是滥杀无辜的问题了。
他们还将面临来自西城的围追堵截,即使西城不过是郁观仙域的一个再小不过的城池。
惹上了,那也是很麻烦的。
“好,我和你们走。”崔远权衡利弊,按住了肌肉紧绷的阿酒,说道。
那铁甲兵首领见崔远肯和他们走,不由得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城外的兵营,看样子,是有紧急情况发生,一般来说能劳动铁甲兵出动的,都不会是小事情。
崔远也正有去打探打探的意思。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位于西城郊外的兵营。铁甲兵首领让手下看住崔远和阿酒,自己进去向铁甲帅禀告。
铁甲帅,顾名思义就是铁甲兵的统帅,在郁观主城,铁甲帅甚至达到了入形期的修为。
西城的铁甲帅,自然是无法与主城相提并论,不过铁甲帅这个位置向来都是有德者居之,崔远估计自己待会儿要面见的这位铁甲帅,少说也会有感真前期的修为。
没过多久,之前进去的那名铁甲兵首领面色古怪地走了出来。
“雁帅请你们进去。”只撂下一句话,就和崔远擦肩而过。
崔远点点头,率先走进了军营中心区域,阿酒紧紧跟在后面。
西城的军营别具一格,在郁观主城的时候,崔远也曾见过主城的军营,向危行极为厌恶华而不实,所以主城的铁甲军营基本上只有黑色一个色调。
而面前的西城军营则截然不同,崔远甚至看到了…粉色的军帐而且看样子,那个粉色的军帐似乎还是铁甲帅的主帐…
不仅如此,四周还有一圈紫色的军帐拱卫着正中央的粉色主帐,崔远不禁啧啧称奇。
“这铁甲帅帐怎么长的像个闺房”
“因为本帅就是女人。”话音刚落,从右侧不起眼位置的一间黑色军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红衣红甲,长相妩媚。
原来这西城的铁甲帅居然是个女人。
崔远怔了一下,撇了撇嘴:“这么显眼的帅帐,你就不怕被偷袭”
雁帅勾起了唇角:“所以,我从来都不住在那里。”
“进来说话。”妖冶的女人一只手掀开了身后军帐的门帘,招呼崔远还有阿酒进去。
然而崔远却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怎么,不相信我”雁帅转身抱臂,盯着崔远的眼睛,“西城的人都知道我雁雀儿非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是吃人的虎狼。既然这么害怕我,那还到我的军营里做什么”
“很抱歉,首先我不是西城人。”崔远微微一笑,“其次,我还没必要害怕你。”
伸手悄悄在背后打了一个手势,崔远就走进了军帐,阿酒寸步不离,雁雀儿挑挑眉也走了进去,顺便放下门帘。
刚进门,十几名铁甲兵亲卫立刻将崔远和阿酒团团围住,这些亲卫全都是女子,修为大概徘徊在初境中期左右,其中也有几个达到后期的。
雁雀儿是最后进来的,恰好封住了军帐的门。
“我时间不多,给你们三句话的机会,证明自己不是细作。”雁雀儿略显玩味地看着崔远,她知道跟在他身后的阿酒实力不俗,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里是她的地盘,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崔远就知道雁雀儿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有阿酒在,他有恃无恐。
“我相信你需要处理的军情,肯定比我是不是细作这件事更紧急。”崔远走了几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位上,“如果你不着急,那咱们就这么耗着,反正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但是耽误的军情,我概不负责。”
看在崔远的没错,刚刚铁甲兵首领带来的消息确实需要她去马上处理。
这个滑头肯定早看穿了这些,这才不慌不忙。
“请他们去铁牢坐坐。”雁雀儿咬了咬牙,崔远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本来还想尽快解决崔远的问题,但是她等不起了。
短时间内是撬不到什么东西,雁雀儿只能先去处理军情。
“但是我可以帮你。”就在雁雀儿掀起门帘的时候,崔远忽然说道。
雁雀儿扭过头看着崔远:“看来,这才是你来到这儿的真正目的。”
“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我有必要在你身上下这个赌注吗”雁雀儿的语气不善,崔远在三番五次挑战她的耐性。
“就凭你现在,十成功力用不出三成。”崔远神神秘秘地说道,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雁雀儿当即愣住了。
从看到这位铁甲帅的第一眼,崔远就瞧见了她天灵骨处郁结的寒气,寻常人若是被这等程度的阴寒之气缠上,早已经病魔贯体,非死即残。
亏得雁雀儿感真期的修为,才让她能够支撑到现在,但是也因此消磨了她大半的功力。
感真期的雁雀儿,如今的实力怕是只能发挥到初境中期而已。
“你是医者”
雁雀儿转身又走了回来,阿酒直接挡在了她和崔远之间。
淡青色的瞳孔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是什么医者,我只是恰巧能治好你。”崔远站起身来,拍了拍阿酒的肩膀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