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娅那种区别于其他人偶的灵动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带着怪诞的笑容，少女缓步向陆迅走过来，身后的阴影之中似乎都要涌出什么…

陆迅突然想起在警署时，在老员工之中流传着的怪谈。

夜深人静时，若独身或者结伴出行，幸运的避开了夜间的抢劫或是其他祸事时候，反而会有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会在行经数个街道后，转眼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有人说，明明像是在黑暗之中行走了数个小时，却一直找不到出口，一直一直，在黑暗之中向着未知的方向行走，等到眼前骤然变亮，才惊觉自己好似完全没有动作，再一看时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有人则是完全相反，只是简单地感觉到身边的景象变得怪异扭曲起来，妖艳的火光不知从何处投来，整个视野中都充斥着一种带着热气的扭曲…然后一切都在数分钟内消融，只是，再次回到现实时，眼前却已经骤然放亮…抬头一看，明晃晃的太阳已经投下了光芒。

还有人说，在夜间只是正常的回家睡觉，但是第二天起来，却总是在身体上会发现莫名的伤痕…

这些怪谈被保存在斯文市的地下室之中。

之所以成为怪谈，便是有人报案，但是最终没有任何线索，却也没有任何危害性，好似恶作剧一般的情况，警署之中还有人专门负责从这些怪谈中甄别出真正的案件。

陆迅当时只是简单扫了一眼便抛在脑后，还和诺玛对第三个记录，简单开了一次玩笑。

“放一天晚上就会出现伤痕…这不是香蕉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还当真像是香蕉嘿嘿嘿。”

当时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现在想来，那种笑容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越开心，越无知。

再看着眼前那无机质的湛蓝瞳孔，缓缓逼近的身影，他从心底渐渐升上一种寒意，伴随着莫名的笑声，顺着脊柱一路向上，皮肤之上逐渐泛起鸡皮疙瘩。

“——被吓到了？”

奥菲莉娅突然抬起头，坏笑起来，眼中带着愉悦的揶揄。

一下子，那诡异的笑容化作了开朗而阳光的笑容，顷刻之间将之前的阴霾给驱散了。

只不过，怪谈的描述还是残留了些许印记在心底。

“…确实被吓到了。”陆迅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他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发涩。

不过奥菲莉娅没出问题，最大的问题便消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几天叹的气好像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奥菲莉娅你还真是…算了没事就好，刚才还真是让我下了一跳…”

“真的吗——”

奥菲莉娅垂下脸，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在她脸上拉出了一道阴影，一颗湛蓝色的瞳孔隐藏在阴影之后，窥视着陆迅…

陆迅毫不犹豫，一手刀下去，击中少女的头部。

手感倒是和真人感觉不出什么区别…

“呀，吓不到人了啊…”奥菲莉娅做了一个鬼脸，收起了玩笑。

“怎么可能被吓到两次！”陆迅看着奥菲莉娅重新归于平静，虽然心情轻松了些，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后怕。

若奥菲莉娅真的出现了问题，他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手段能处理奥菲莉娅的问题，到时候只能试着把她关机了。

只不过，连她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那自己一个人留在日华公司之中，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还是不知道原理吗？”不过奥菲莉娅没有问题，那就有了机动的可能性了。

“暂时没发现异常的地方，不过大概是声音吧…”奥菲莉娅有些不确定地道，哪怕她将传感器展开到了最大，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那些做着怪异行动的人，仿佛是集体约好一样，在某个时刻突然做起了怪诞的行动。

“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吗？”

“我身体状况很好，再继续几十年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也是，都能开玩笑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比起先前的冷淡，还是让人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嗯，奇怪的事情发生。”陆迅耸耸肩，思考着日华公司的状况。

“这样不好吗？”少女偏偏头，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者说，正是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证明我不是正常的人类？也许连灵魂都谈不上？”

“也许吧，不过这些问题本来就没有解吧，一个半身瘫痪截肢的人，是一个人还是半个人？如果存在灵魂，那他的灵魂是完整的还是只有半个？就这个问题都能吵起来。”

陆迅毫不在意奥菲莉娅的担忧：“更别说你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出现一些分不清的想法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那样关于身体完整性的讨论，还有着另外关于身体机械化的讨论，也即是，身体之中被装入了机械之后，是否还是正常的身体？

如果可以，那么等到机械将整个人的功能完全替代，到达能够随意更换零件的程度，那时候人还是人吗？

这实际上也就是哲学界之中新船旧船问题的翻版，连那些哲学家吵了几十上百年都没搞清楚，陆迅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些地方纠结。

“而且，如果奥菲莉娅你能够受到影响的话，也只会是你身体内在设计导致的问题，和灵魂的存在与否无关，同样的，那些人也只是因为身体的局限性受到影响罢了。”

“倒不如说，正是奥菲莉娅你没有受到影响，我们才能坐在这里交谈。”

因噎废食的事情陆迅不会去做，对于奥菲莉娅的担心，陆迅不会直接抛弃，但是也不会因为担心就不去使用奥菲莉娅的功能。

所以为了能更好的合作，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是有必要的。

“了解了。”少女看着陆迅，轻轻点头。

至于奥菲莉娅是什么样的状况，内在是什么，这些和陆迅无关。

她是，或者不是原本的奥菲莉娅，也对陆迅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陆迅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