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终于步入了尾声。
伴随着东华上将激发的这道血气利刃,此刻尚还在战场内的南关诸强,皆是不约而同的展露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那位来自中都的‘祖奶奶’咳出一口鲜血,只在几个呼吸间,她那原本青春靓丽,宛若少女的面容便急速的开始衰老。等这一口血光落地,她的面上已经爬满了褶皱。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这几个呼吸间,她走过了无尽的岁月。
而在付出了如此代价后,原本护持在她身侧的那位青袍入圣,直接纵跃向前。能够清晰的察觉到的,是这位青袍入圣身上的气息在短时间内便迈过了数道门槛。最后,竟然停留在了接近类神的层级!
而咳出了鲜血,那位中都‘祖奶奶’无比虚弱的抬起了手臂,向前一指。那位青袍入圣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飞跃向了前方的裂隙。
后发先至,这位青袍入圣的身形,甚至比东华上将以械武者手段凝聚出来的,飞跃得很是缓慢的血气利刃更快一步抵达了裂隙间。
而除此以外,衔月流派大长老的身前凝聚出了一道明月虚影,同样也飞落向了裂隙处的那尊深渊怪物。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在天空中,那尊云鹤武圣舍命换来的金甲天神力量彻底消散前无法击退那尊深渊怪物,那么.....
....等待南关战场的,也许就是寂灭了。就和当年的丰县一般,深渊者将力量恢复至极后,单凭外漏的气息压制,便足以将南关范围内所有生命体按死在原地。
丰县当年那十数万记的伤亡,便是因此而来。
天空中那尚未消散的最后的金光,已经是南关最后的希望了。
而作为南关最后的希望,当那道金光自天际闪现的第一刻,当那道金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超脱了类神第一步的境界时。就连那一袭仿若超脱于南关战场的紫衣,也不由得为此驻足。
这样的气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北原上的那些邪神所拥有的气息,虽然和那道金光所蕴含的力量立足于同一点,但却总显得是那么的腐朽。
毕竟,那些上个时代的遗民,都不过是在自斩一刀后立足于这个境界,并且以此来求得苟延残喘而已。而此刻那道显于裂隙之上的金光,却宛若一尊正当盛时的烈日。
而也就在这一袭紫衣驻足的时候,在她身前,在那被硬生生按出一道坑陷的十步范围内,刚刚遭受了当头一棒的陈到,也终于完全站起了身子。
虽然模样上凄惨了些,但陈到体内那超越绝巅层级的力量,已经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将他的伤势修复了起来。甚至于,在遭遇了方才那般沉重的打击后,此刻陈到体内的力量不减反增!
陈到此前预留下的那十点潜能点,终于是用在了最为重要的时刻.....
紧接着,陈到没有任何犹豫的,面对着前方的那道紫影,他将自己的拳势摆出。
你的确是强大至极,力量层级已经达到我看不懂的地步。甚至你只是一按,便能将我这超越入圣高位的体魄险些按碎....可即便如此,你也休想只凭着那一按,便飘然越过我陈到的防线。
前辈尚在奋战,我陈到怎会甘愿跪伏于地假死托生?
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超越绝巅的力量气息,于十步外,陈到跃身而起。
但是这相对于入圣阶位来说,不过是须臾即至的十步,在此刻的陈到看来,却好像是那样的遥远。
十步外那道紫色的身影,面对着这区区十步的距离,甚至来得及将眼光从前方天空中闪耀璀璨的金光中收回,随后再抬起她的手臂。
依然没有任何的花样,她依然只是轻轻一按。紧接着,自陈到身形所在的上空,便有凝实若实物的气柱落下。
成百,成千吨的压力骤然而至,直接压在陈到尚还飞跃在半空中的身躯上。肩膀向下一沉,陈到的身躯直接向下落去。
和此前一般,依然是在刹那间,十步以内的大地便被向下压沉了半米。甚至在那被压得凝实至极的大地上,肉眼可见的现出道道奇诡的花纹。
但是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陈到却没有被这一按给直接拍在大地之上。
陈到扛起那宛若实质的气柱,浴着鲜血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是宗师绝巅,是在宗师绝巅之上,向着虚空中再度迈出了半步的存在!就算是顶着如此的压力,我又如何不能再向前迈出半步?
喉咙微动,陈到将涌起的鲜血直接咽回腹中。无视着过耳的蜂鸣声,以双臂擎着那虚无若无一物,但却又沉重逾越山岳的气柱,陈到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那一袭紫衣。
而望着这一幕,那位身着紫衣的女子,也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这十二年前无人逾越的十步天堑,继那道未曾斩出的青色刀光之后,似乎终于有人敢迈出了?
也就是在她失神的这片刻,陈到已经扛着那通贯天地的气柱,一步一坑陷的走到了她的眼前。
面对着那张早在埋骨地内便见识过的精致面容,陈到的胸腔向下一落,随后挥出了他的拳头。
但是面对着这浴着鲜血的一拳,那身着紫衣的女子,只是将抬起的手臂微转。
甚至于,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这位紫衣女子还来得及用另一只手臂向下按去,将自她身侧跃起的那个‘青铜棒槌’隔空按落在大地之上。
能越过这十步天堑的一拳,她很想见识一下.....
陈到那硕大的拳头落在那只小巧的手掌中,紧接着,就好像撞击在了铜墙铁壁上似的,陈到的这条右臂直接扭曲变形,向内弯折起来。
骨头碎裂,有血肉在这般万钧的力道反噬下崩解。但陈到没有看这骇人的伤口一眼,几乎是在这一拳抵达的同时,陈到的左臂已经抬起。
无常肘,这一门存在感已经越发稀少的武技,在这一刻被陈到重新捡起。
只不过.....这一肘,还是太轻了些。
伴随着一股腾空而起的鲜血,陈到的身子颓然的倒落在地。而在这一片坠落的血雨中,那一袭紫衣沉默的看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陈到,随后缓步向北走去。
只不过在越过陈到十步后,有一张漆黑色的信函飘起,最后落在了陈到那已经有些变形的右肩上。
恍惚间,陈到只能听见,好像有一道青铜色的身影在他的眼前闪过。
伴随于此的,还有一句缥缈至极的言语声。
“若能活下来,你便可为王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