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万树海之中到底聚集了多少妖族?
可能连生活在树海中央的几个大族也无法回答。
树海极其广阔,就连边缘地带也散落着许多妖族的村庄。
每个村落如果有五六十个妖族的话,聚集在一处就最为合适。
有限而稀薄的妖气也只能供养这么多妖族修炼。
但若真的有什么外族大举进攻,光靠这样的村落是无法自行抵御的。
所以便有了由几个到十几个村落联合在一起的族群。
这些族群与那些大族们并不相同。
通常那些大族都由血脉为纽带。一族中的妖物都是由同种兽类修炼而来。
由于千百年的传承,多半还会有些障眼法或者妖术流传给后辈学习。
而树海边缘的那些散落族群却并非如此。
这些族群里没有什么强大妖类,聚合全凭缘分。
一个村落之中往往有许多不同妖族组成。
他们通常是在树海中心无法存活下去,才不得不在边缘地带抱团活下去。
比如说这“十村联保大会”便是这样一个散落的小族。
由于树海之中各处树木茂密丛生,并不适合聚居。
所以但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必定会有妖族居住。
今日十村联保大会便是在一处河渠上召开。
河渠怕有三丈多阔,渠中河水水量不多。
周围生着五颜六色的无名花朵,倒是还有一些景致。
水渠中不能长出树木,所以便出现了一片难得的空地。
虽然上空仍旧被漆黑的树冠覆盖,至少脚下不再是树木杂生。
便有妖族在河渠上搭了一座简陋的桥屋。
桥屋到底是组长用来议事的地方,还算收拾的整洁宽敞。
如今桥屋正中坐着一个尖嘴黑肤的男子,容貌丑陋让人见了就心生不适。
而在他左右两边各坐着九个妖族。
他们容貌各不相同,虽然都是化形一派,但又生的各型各色。
尖嘴黑肤男子左右看了一圈之后才道:“鸡冠那老太婆为何还不到?”
左右分坐的九个妖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为何今日鸡冠婆婆这么托大,竟然过时还不到来。
尖嘴黑肤男子一挥手道:“罢了。她既是不来,这一次供奉的大头便从她的村里出了。”
这话一出,其余九个妖族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一个肥头大耳,生的白胖的男子谄媚笑着对那尖嘴黑肤的男子道:“族长,不知为何咱们十村联保大会才召开了半年,这次又召集我们过来?”
这话正问到其余妖族的心坎里了。
每召开一次联保大会,便意味着他们这些本来就妖力弱小的妖族又得被剥一层皮。
若是一年召开两次,大家都算是白忙活一年了。
黑脸尖嘴的族长有一双古怪眼睛,满是孔穴却不见眼白。
就见他瓮声瓮气道:“我在众位眼中算是族长,但在东洲几位大族长眼里不过也是个小妖怪罢了。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正是因为东洲其余的大族忽然要召开会议,说是有大事相商。
我既然要前去议事,总不能空手而去…”
说穿了,还是要大家交出妖元来。
白头大耳的男子满脸苦相。
这时有一个面容严肃,时不时就控制不住要吐一吐舌头的男子道:“不满族长,由于忽然又要供奉,这几日我们村中很不太平。
先后许多妖族都忽然消失了。这样腥风血雨的,谁都没办法过好日子。”
族长冷哼一声望天说道:“管不好自己的村子,竟然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叫屈。
收不到妖元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我收不到妖元送到东洲则是我没本事。
今日会议第一桩事就是把该交的供奉收齐了。
若谁不能交足,便由我带着大家去把村子屠了。
我便不信供奉会收不齐整。”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脚面。
只有那时不时吐个舌头的汉子面露不甘的神色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将收到的妖力如数供奉上去,谁也不私藏。那么分摊到村民身上的妖力就少了…”
这男子话还没说完,族长便是愤怒地一拍桌子质问道:“说什么废话?供奉年年都是这么交的。
过去你难道就没有从中捞好处?今日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族长一怒,其余的村长们更是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这位族长有二百年妖力,在这树海边缘的十个村庄中是当仁不让的强者。
在以实力为尊的妖族中,强者的话便是规矩、便是道理。
大家在惧怕于族长的愤怒之余,心中也怪那个爱吐舌头的男子多管闲事。
妖族中的规矩向来如此,村长收来妖元总会在十成中私藏一成。
剩下的妖元供给族长,还要从中克扣一半再向上供奉。
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如此。
他们成妖之后已经脱胎换骨,至少不会再同类相食了。
那么克扣一些妖元又有什么可说的?
只有那个爱吐舌头的村长眼中还有怒火。
他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过去从未在供奉里得过好处。
这一次才过半年又要供奉,若是每个妖族别私自动念,大家也不至于被逼得这么苦。”
这话自是惹得族长大怒。
他猛然从椅中站了起来。
却见他长得瘦长,漆黑皮肤像是直接黏在骨骼上一般。
浑身没有一丝肌肉,骨节分明突出就如骷髅一般。
其余的村长更是头一缩,恨不得自己都是乌龟化形,能将头缩入壳中才好。
爱吐舌的村长见到族长竟然怒道站了起来,也是知道怕了。
虽然双手仍旧是紧紧握拳,终究不再出言顶撞。
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组长猛然出现在吐舌村长面前,忽然伸嘴咬在他的脖子之上。
这一幕太过骇然,其余的村长都是斜着身子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一切。
爱吐舌的村长便是挣扎的余力也没有,不过几息之间,脖颈中的血液都被那族长吸去。
又过片刻,他的身上飘散出一团光晕。
那正是他的妖元。
而族长也不顾嘴上满是鲜血,伸过头来用嘴一吸。
那妖元便入了族长的身体。
桥屋之中一片寂静。
大家都知道这族长的脾气古怪,爱喝妖族的血液。
这是他还保留着化妖之前的习性。
在化形的妖族里,多半以原有兽性为耻。
像这样公然吸血的行径,更让众妖不寒而栗。
只是谁也不敢表现在面上罢了。
族长看向剩下的村长们,问道:“怎么?你们还有谁还对供奉不满?
现在就说出来。”
一片静默,大家都只顾着低头,没有一个妖族说话。
正当族长志得意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道:“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