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是几个护卫队的队员,没有穿制服,看来是在休班期,关长岭听见他们在小声嘀咕:“搞什么啊,说好的休假,才休了半天,又紧急集合,不补休又没加班费,真烦。”
“多半没好事,说不定是二号安全区的神经病又来折腾了,他们怎么就不能歇个双休,请个年假婚假产假。”
“不会吧,不是说二区的人在村子里损失惨重,
哪还有心思跟咱们叫板。”
“赶紧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脚步匆匆,关长岭知道,这是朱辞在准备清理门户了。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他现在是高贵的精英队队员,跟这事毫无关系。
正想着,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黄发祥:
“小关,你也在,正好,一起过去吧,虽然你现在是精英队的,不过朱队长说,18号之前还是护卫队队员的人,也要一起去。”
护卫队训练场地离普通民众生活工作的地方非常远,放炮都听不见声音,
关长岭心中一动,难道要在这里直接处决?
不会吧,
正常情况下,当众处决背叛者,不是提高民众凝聚力的最佳机会吗?
狗汉奸游街是自古以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保留节目。
为什么要偷偷处决,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进入护卫队训练场地之前,所有人将武器除下,放在一旁。
朱辞站在训练场中央最高的台子上,手中拿着一个资料夹。
“第一队,带离。”
第一队,就是关长岭当时所在的队伍,资料柜搬运当天,正好在外执行幸存者搜索与物资收集的任务。
队长一脸懵逼,心想大队长是不是脑子有病,在这玩“来人啊,退下!”
但是军令如山,容不得他置疑,于是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训练场。
关长岭跟着出去,心里想着正好食堂开饭,听说今天晚上有好吃的,得抓紧去。
刚走了两步,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过来。”
“啊?”关长岭一扭头,是精英队队长李泉。
不只是李泉,还有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精英队员。
“这是干什么?”
“客串行刑队。”
当关长岭拿到枪的时候,他就明白为什么要秘密处决了。
枪里面放的是麻醉弹。
想来这些被认为是背叛者的人,很快就会出现在柳香凤人体实验场的笼子里,挂上信息牌,打上不同的药,直至死亡。
看来梅清雪真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女人。
过去有许多人对女人的印象是优柔寡断,不敢承担责任,只会随波逐流,服从他人,其实有误。
除了极少部分天生的性格,大多数是父母的人工干预而已,社会主流思想认为女孩子应该文静、听话、老实,闹腾的女孩子会被斥为没有女孩样,是女汉子。男孩子应该淘气、折腾、上天下海,安静内向的男孩子会被斥为没有男孩样,是娘炮。
为了适应人群,不被排斥,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人们做出最符合主流思想的操作。
梅清雪属于受到刺激后发生的剧变,那么云舒呢,关长岭不由想起了这个同样性格与外表180度大反差的女人,不知她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没过一分钟,训练场的门又开了,这次走出的是陆嘉诚他们几个,他们是新加入的,与押送资料柜一点关系也没有。
再接下去,间隔的时间就很长了,许久才会走出两三个人。
他们的脸上表情是松了一口气又充满困惑,朱辞要他们一一说出自己这几天的行踪,还一定要有三个以上的证人,如此隆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李泉一声令下,所有精英队的成员站在训练场的围墙上。
站在训练场中间的几个人看见精英队员出现后,惊慌失措,大叫冤枉的、大骂朱辞的,什么样的都有。
在他们之中,有冤枉的,在那天晚上,他们悄悄地去跟姑娘约会。
做那些爱做的事,当然不会在任何探头下,也不会有三个以上的证人。
只是朱辞已经决定: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关长岭无意间回头,发现远远的护卫队宿舍楼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静静地向这个方向拜了三拜,接着便离去,看他的脚步与身形,竟是黄发祥。
黄发祥明明是二号安全区的内应,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拜他们?
“上膛、瞄准、射击!”
麻醉弹将训练场中的人送入黑沉的梦乡,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也许还是人,也许已经不是了。
尽管关长岭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到底是卖主求荣,还是舍生取义,但是他不赞同无差别将人视为可以随便抛弃的实验材料的作法。
人性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如同大多数人可以接受亲生父亲枪杀女儿,但很难接受亲生父亲侵犯女儿。
关长岭手中的麻醉弹没有一颗打在他们的身上,尽数落在地面。对他们的结局没有帮助,只能帮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罢了。
那些人被秘密运送上车,他们的最终归处是那间秘密地下室,也许在他们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奇迹,也许永远不会。
精英队员们沉默的离开训练场,回到自己的宿舍楼。
“你等一下。”李泉对关长岭说道。
关长岭看着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一发也没有命中。”李泉问道。
关长岭神色不变:“脱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十五米,二十发全部脱靶,就算是从来没拿过枪的人,能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李泉的眼神冰冷,“你自己向梅小姐解释吧。”
一颗麻醉弹无声无息从背后射中关长岭,他双眼瞳孔收紧,脸上肌肉抽搐,倒在地上。
自从关长岭走后,云舒一直在等他进来,结果这王八蛋竟然黄鹤一去不复返。
离婚!
哦,不对,还没结。
分手!
不对,好像也没有表白过。
云舒陷入苦恼,那么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个货应该怎么操作?在线等,挺急的。
好在罗薇没有让她等太久,手上的事忙完,就抱着一颗八卦之心,溜溜跶跶到云舒的病房里想问问关长岭来都说了些啥。
不料云舒开口就问:“我有一个朋友,想跟一个不是很熟的男朋友分手,应该怎么做?”
正主亲自拆cp???这事绝对不可以!
罗薇知道劝她无用,眼珠一转,说:“一般都会彼此退回礼物,除了给的东西,还有互相欠的感情,也要还,比如他亲过你,你没有亲过他的话,这就算欠了,要还的。”
还有这种事?
云舒怀疑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罗薇指天发誓,内心暗想:神啊!只要我萌的CP不拆,我愿意贡献腰上、大腿上的五斤肥肉!
然后,她看见云舒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了好多页。
“这是什么?”
“是认识你们之后,欠我的账和我欠的账明细。”
云舒并不在乎被罗薇看本子,罗薇一页页的翻:
某年某月某日,吃了刘清霞牛奶味棒棒糖一根。
已还,苹果味泡泡糖一个。
某年某月某日,廖大勇帮助收拾行李一次。
已还,救了他一次。
与关长岭的条目比较多。
某年某月某日,关长岭救我一次,并问痛不痛已还一半,峡谷救了他一次,没来得及问他痛不痛某年某月某日,关长岭塞给我额外梨子一个。
待还。
最近的一条是1月18日,关长岭为我掉了一滴眼泪。
待还。
罗薇震惊了:“为什么要记这些?”
“我缺失了许多记忆,以前不知道欠过多少人,万一有人趁我失忆,骗我说欠他很多,要我还,那我岂不是吃亏?还是记下来比较好。”云舒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接着,她很苦恼地指着最后一行:“我不会哭,没有眼泪,哭不出来,怎么还?”
“还泪吗?”罗薇半张着嘴,啊,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剧情啊,欺负曹大大死了不止五十年,没有版权了吗?
云舒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还泪是还不了,你有什么替代项目推荐?”
“那,那不如做好吃的请他吧,一般欠了人情债,都是请吃饭的,对了,还要喝酒!”
罗薇飞快的回答,脑中努力回忆制药专业的师兄师姐们曾分享过的成人保健相关内容,啊,书到用时方恨少。
信了罗薇的邪后,云舒当场出院,把他们带进安全区的那只羊给宰了,又向厨房借了点十三香、白酒酱油,细细把辣椒花椒爆香,再研成粉,抹在羊腿上腌了几个小时。
再用小火慢慢炖。
一直到天黑,皮酥肉烂,罗薇又热情地送给她一瓶酒。
云舒出去找关长岭,打算吃完喝完提分手,结果满世界找不到他。
问谁都说没见着。
云舒打算去梅清雪办公楼里的监控室直接调摄像头。
还没进门,就看见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往里走,其中一个黑影背上负着一个人,动也不动,赫然正是关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