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没动静了吗?”罗林打开了实验的入口,问起一直守在这里的安迪。
“是的,罗林大人,凌晨时候,里面还有骂声,之后,就听不到了,”安迪说道,他奉罗林的命令守在这里,观察里面的情况。
他的身体不是很强吗?罗林想,但没再问什么,只是沿着入口缓缓走了进去,地下实验室里,异常的寂静。
罗林走到墙壁边,隔着缝隙往对面索米尔的牢房里瞧了瞧,黑暗里,罗林清楚地看索米尔的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了?他愣了一下,然后敲了敲墙壁,喊道:“喂,还活着吗,动一动啊…”
牢房里,没有动静,索米尔依然躺在那里,真死了?罗林咽了口唾沫,还是有些不相信,一个常年不吃不喝都能活蹦乱跳的人会因为一点不致命的幻象之力倒下?
不可能,对方可能只是不想理会自己了,罗林想,思索了片刻后,他忽然眼中光芒一闪,从储备箱里又拿出了一枚冬木果幻象毒气弹。
但是还没有等到罗林点燃引线,牢房里,一直躺着不动的索米尔忽然跳了起来:“你不要过来啊,我刚刚才排完毒,你又来,有没有人性,有没有道德啊?”
“原来你还活着啊,”罗林放下来手中的毒气弹,腼腆地笑了笑,但此刻,在索米尔的眼中,罗林的表情无异于恶魔的微笑。
“好了,索米尔先生,不开玩笑了,铁泥城的哭泣果树结果了,足足一百枚,你知道原因吗?”
“一百枚?”索米尔也是表情一震。
“是的,一百枚,一个不差,一个不多,”罗林已经仔细清点了一遍,他很确定,树枝上悬挂的果实正好的一百个。
索米尔并没有立即回答罗林,他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一下,然后坐在地上,捋了捋脏兮兮的头发,罗林从墙壁的缝隙望过去,黑暗中,索米尔的瞳孔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银白,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摄人心魄的眼神。
“可能是气候,可能是魔力波动,也可能是果树病变,我不知道确切原因,因为在记载中很少有这样的事情,”沉默了半刻钟后,索米尔终于开口说道,比起刚才,他的语气肃穆了许多。
“很少?也就是说有过这种记载,”罗林捕捉到了索米尔话中的意思。
“不错,有过,在魔法议会的大图书馆里有记载,但年代已经很久了,远在河谷王国之前,而且那批果树已经几乎都枯萎死亡了,现在这些哭泣果树已经是很久之后,魔法议会重新种植的。”
索米尔说起这些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悲凉,或许这后面有着一些令人感叹的往事。
“能告诉我那一次发生了什么吗?”罗林问道,索米尔的表情已经告诉他,哭泣果忽然结下这么多果实似乎并非什么好事。
“恕我不能告诉你,罗林大人,魔法议会有自己的规矩,大图书馆里的任何记载,没有允许是不得外传的,但你应该已经见过了那些果实上的金色纹路,那些哭泣的人脸了吧?”
“恩,”罗林点点头,他对于那些纹路勾勒出来的人脸印象极深。
“既然见过了,你应该也能够感受到那种悲伤的气息,哭泣果之所以被命名为哭泣果,是因为他预示着不详,果实越多,哭泣的人脸也越多,那么也就是说…”
索米尔忽然停住了,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不能吐露再多了,罗林大人,我只能告诉你,魔法议会种植这些哭泣果树的原因也并非为了分配魔力资源,它们有着更重要的使命,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你必须做好准备。”
“预示战争吗?”罗林反问道。
“这个世界远有比战争更可怕的事情。”
“那是指?”
索米尔没有在说话,他的眼睛已经闭上,看起来不会再回答罗林的问题了,罗林也没有再追问,他虽然不知道索米尔的来历,但这些日子的接触,也能猜到对方和魔法议会有着很多关联。
沉默中,罗林离开了地下实验室,街道上,不知道从哪里卷来的枯叶在半空中飞舞,罗林的脑海里却还是索米尔的话。
哭泣果树有着更重要的使命,那是什么使命呢?罗林想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他原先所想那么简单,仅仅是一个有着魔法的类似中古世界的大陆,这里还有这很多自己想象不到的秘密。
………
夜幕镇,班森坐在旅店的房间里,他待在这座小镇已经有好几天了,这些天里,来自鸦栖堡的信件已经不少,几乎都是安格公爵催促他返回的命令。
但班森却迟迟没有动身,在小镇的这段日子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铁泥城的罗林身上,莉莉安虽然属于鸦栖堡的鸦羽密探营管辖,但她所传回的密信,几乎都会经过班森这位首席学士的手中,而正是通过莉莉安传递来的那些密信中的记载,班森才能远在永恒屏障以南,了解到那位老公爵的第三子的动向。
“人会变得如此彻底吗?还是说他以前总是在装疯卖傻?”
班森将新传来的密信重新封上,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些天,他过目过的每一道密信上,都详细记录着这位罗林子爵每天的日常。
而这些记载与班森记忆里那个整日里只会饮酒打猎,在王都臭名昭著的菲斯特家族三公子是一个人吗?
班森摇摇头,他现在有些相信罗林以前是故意伪装成那个样子,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班森有些不明白,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竹筒,这根竹筒上画着一跟乌鸦的羽毛,表示是从鸦栖堡传来的。
又是安格公爵的催促信?班森想,但他还是从竹筒中抽出了密函,密函纸张是淡淡的黑色,班森心头一紧,黑色代表紧急加密,他赶紧打开纸卷,纸卷上,字迹极为潦草,似乎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写上去的,但班森认得这个字迹,那是他的最核心的亲信之一,一直呆在鸦栖堡中,只负责和他在紧急情况下的联络。
不要回来,老公爵的死因有问题,凶手很可能是安格公爵信上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但班森的心脏已经跳个不停,他发了一下呆,但赶紧反应过来,迅速将手中的纸卷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平缓了一下心情,班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来自鸦栖堡催自己回去的信件不断,常年深处权利中心的班森自然能猜到原因。
良久,班森叹了口气,或许,是时候告别鸦栖堡了,没有犹豫,班森迅速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并且烧掉了所有密信,然后将胸口那枚代表着首席学士的徽章摘了下来,扔在了桌子上。
做完这些,班森隔着窗户望了望外面护送他的那些骑士,然后便从后门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