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这场雨真大啊。
裁决者站在荒野当中,东西南北见不到东西。
他似乎迷失在这里,但是不大可能,他到了这种层次本身就已经和迷路告终。
但是他感觉自己迷路了,迷失在这个世界当中。
在荒野当中,在大雨当中。在日轮之下,在平原之上。
所寻之处,根本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如此的走失在这里,阴影当中,仿佛有无数的人在看着自己。
是谁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
他把手中的长枪插在地上,摸着这个已经裂开的长枪。
他有点想要照镜子,想要知道自己现在滑稽的样子。
但是现在是在大雨当中,他看不清自己。
自己到底在大雨当中多久了?
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然后不知所措。
好像就待了一小段时间,也好像呆了万年。好像他就一直这样站着。
他慢慢的后仰,然后躺在了雨水当中。
糜烂的泥土浸泡其中,他慢慢的陷入了半个身子。
停止了呼吸,就听着自己的心跳。
雷声,雨声,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交织着,他能够很容易的辨别这些声音的来源,如此絮乱的声音,他分辨起来确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自己完全不再是人类,他现在或许更加接近于怪物。
他半个身子被慢慢的陷进了泥地当中。
说起来,自己居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闭着眼睛,脑子也慢慢的停止转动。
或许自己的确是需要休息,需要安静的想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听到了拐杖的声音,眼睛当中泛出来临死之前的灰色。
“你看起来很苦恼。”拐杖声停了下来,裁决慢慢的坐起来,看着站在那里的老人。
那是守道者,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守道者会离开自己的房间当中。
“你对我很失望吗?”裁决者的声音很轻,用几乎没有力气的声音问道。
裁决者想着,或许自己的确是很让人失望吧。
在这种关头帮助了莫名其妙的家伙去夺取魔神印,还失败了。仁爱者甚至没有用尽全力的感觉,却让他感觉自己一切的支柱都被破坏了。
“你对自己失望吗?”守道者有点无奈的说道::“你有点太在意细枝末节了。而且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为了让某个人认可你。你已经被神所认可。”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如此的幼稚而且固执,死脑筋,不管什么都想不明白。”
“我不知道,就像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选为守道者。”老人转身离开:“我需要有人搭把手,你现在有空吗?”
裁决者没辙,只能站起身,然后把这把长枪背在身后。
泥土和水都在他的命令当中从自己身上脱离,包括那位老人也是如此。
他拥有着和神最相似的能力,但是却如此的脆弱。
或许神真的不会挑人吧,挑谁似乎都会比这个家伙要稍微的强上一点。
它也真够差劲的。
“魔神印你想要交出去的话,可以试着去劝劝那些不支持交出去的。”守道者忽然说道:“现在是三票否决,我,仁爱,还有捍誉。你只要劝说其中一个认为她是安全的,我也不介意放掉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封印法阵,真要是出现问题对我们来说也很好解决。”
裁决者沉默着,在大雨当中跟在后面。
“为什么你们不愿意让那个孩子拥有自由?”他轻声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一个被封印了力量的孩子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已经足够的谨慎了。”
“我们怕的不是孩子,是打算利用孩子的人。”守道者说着:“那些人想要的,到底是那个叫做洛丽的孩子,还是想要的是那个魔神印?”
裁决者愣了愣,守道者忽然转身,从他的手中拿出来那颗红色的水晶。
那是仁爱者的心脏化作的水晶,在大雨当中,看起来就像是被埋没的东西。
“她把这东西交给你了啊,哈哈,你知道吗?这个东西,她用了快七百年才做出来。”守道者随口说着:“但是她却把这东西交给了你,是因为信任你吗?还是觉得这东西一文不值了?”
“什么意思?”裁决者看着那个水晶,有点迷茫的问道。
“魔神印之所以无法被别人使用,是因为权能和消耗,还有正常的人承受不住代价。”守道者轻声说:“但是这是个例外,上面不知道有多少个魔印,全都在上面汇聚着。换句话说,只要魔神印能够转移到上面,这就是魔神的心脏。”
“魔神的心脏?”
“在战前处于概念中的东西,以着不会被损坏的承载物上交叠着大量的魔印,相互之间抵消了能力和规则后共同承载魔神印的代价。”守道者的表情慢慢的严肃下来:“这魔神的心脏,只要能够得到,不管是什么人都能够使用魔神印的力量。”
“无法被破坏的底座?”裁决者复述了一遍,大概的明白了。
仁爱者的心脏,这东西被分离后也有着复原的义理。
不会被破坏,或者说,在受到破坏的瞬间修复就已经完成。快到了没有时间这个概念的缝隙。
“仁爱者把这个做出来,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魔神种吗?”裁决者轻声说:“我以为她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做到那一步。”
“这有什么糊涂的?我不认为她做了错事。这是大胆的尝试,作为圣徒的她成为了魔神种,同时拥有神的庇护和恶魔的给养,那会是连我都不知道该无从下手的怪物。”守道者顿了顿说道:“可惜啊,可惜啊,就差最后一步了。”
等到裁决者回到教会当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泡在了水里,带着药的水池浸泡其中,他觉得全身都慢慢的松软下去。
果然是需要休息,最近的精神一直都是高压的状态。
好长时间没有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一个轻松的状态,自然有个能够休息的机会以后就仿佛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了骨头一样。
这样的状态最好能够多持续一段时间,他的脑子很乱,现在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守道者说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心理阴影,让他重新来考虑这件事情。
它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魔神印还是孩子?
他顿时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他认为这些家伙比起来孩子会不屑于魔神印是因为那个魔物。
那个叫做小蜘蛛的家伙如此的干净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及自己最后失手杀了他都给自己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这种情况实在是有点让人感觉崩,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正义被动摇。
“如果保护孩子都需要理由,这个世界才是完蛋了。”
这句话是当时小蜘蛛说的,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何等令人恶心的怪物当中说出来的话语?那是个怪物,令人厌恶的怪物,令人嫌弃的怪物。这样的怪物挡在那里的样子实在是有点让人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慢了下来。
那是一个应该被驱逐的怪物,但是当时自己手软了,因为他在保护一个孩子。
自己呢?金光闪闪的,就好像是一个天使,但是连一个孩子都不给留活路。
实在是让人感觉难受啊,非常的难受啊。
所以他就认为所有人都会是像小蜘蛛那样是希望的得到这个孩子,并非是她的价值,而是她这个人。
只是事实并非如此。
“哎,有人了?”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看着裁决愣了愣:“额,不介意的话能一起泡吗?我现在全身都是血和雨水,难受的要命。”
“你是?”裁决愣了愣,看着这个叫做鬼爵的家伙。
“给仁爱者跑腿的那个。”鬼爵没有等他回答就直接泡到了水里,看表情非常的舒服的瘫软在边上。
“额,你为什么在这里?”裁决有点看着这里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来着。
“哦,因为仁爱者那边完全塌掉了,照顾我的那个可爱的女仆也被砸黏了。我去把身体收拾了收拾,看看仁爱者回来还能给恢复吗。”鬼爵随口说道。
他说的是鱼,他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崩塌的房子让她的身体已经四分五裂。
之所以能够在这里,是因为他有点太废物了。
自己终究没有跟到最后。
走到那个飞艇旁边对于一个普通的宅男还是太委屈了。他做不到,于是还是回来洗澡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仁爱者倒是人习惯。毕竟这个叫做鬼爵的家伙几乎就没有靠谱过。
他回来以后需要找个地方泡澡,结果因为损坏的缘故,到了现在,这个教会当中就只有这里能够好好的泡一泡。
裁决者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这个家伙赶出去。
因为他也想要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只是蹲在了地牢当中好长时间以后。大概就让仁爱者变化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到底都跟仁爱者说了什么?”裁决者试探的问鬼爵,看着他愣了愣。这个家伙居然在药池子里面搓着身上的灰。
不生气,不生气。他这样想着,等着鬼爵的回答。
“嗯?我能给你讲到一个月后。”鬼爵愣了愣,然后看着他说道:“我的工作就是讲话让仁爱者开心啊。”
“是吗。”裁决者愣了愣:“我还以为是从更加下流的方式让她开心的。”
“大人,你的思想很危险。”鬼爵愣了愣,托着自己的脑袋说道:“额,你的表情.没有再开玩笑?”
裁决者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鬼爵。
他是真的觉得仁爱者是因为自己单身了太久有点孤独寂寞冷,于是找了个看起来好欺负的汉子拿来玩。
被否定的时候,自己还是实实在在的惊讶了一下。
“开玩笑要慎重,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被仁爱者吊起来切片了。”鬼爵的表情很严肃:“要是被她听见了你说的,我估计又要被做一些残忍的事情。”
裁决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果然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家伙。
“看起来你有心事啊,咋了?”鬼爵不像是个聪明的家伙,随口问道:“要是需要开导开导的话,我能给你说点啥。”
“你觉得正义是什么?”裁决者看着他,愣了愣后说道。
“正义吗?果然和仁爱者的问题差不多啊。”鬼爵看着天花板说道:“她有问过我关于爱的问题。”
“所以你的答案呢?”
“正义是存在且客观存在。”鬼爵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而法律遵行的是民众朴素的价值观,法无规定皆可为.”
“你在说什么?”
“不要介意,说烂话而已。”鬼爵泡在水里说道:“你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正义。”
裁决者默默的看着他,顿了顿说道:“那你觉得,什么事情是不对的?”
“我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正义的。”鬼爵随口说道:“这值得讨论吗?”
“什么意思?”裁决者听这家伙说话有点心烦意乱的,他的废话的确是太多了,有点像是里用来凑的话痨。
“我们所做的事情,说白了不过是作为一个生物所做所为,打着正义的旗号做着利己的事情,打着别人是伪正义的事情做着利己的事情。有什么区别吗?大家总是为了什么的,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他人也好,为什么要如此的在意区别呢?”鬼爵轻声说着:“我记得仁爱者说过和你有关的事情,你是正义本身的现象对吧?那么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了,原来可能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迷茫了。”裁决者说。
“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正义的,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价值尺度,那就顺你着昌,逆你者亡就好了。”鬼爵轻声说着,犹豫着看着他说道:“你想做啥就做啥呗,问我这个咸鱼有啥用。”
裁决没有说话,鬼爵打着哈欠看着他,慢慢的靠在墙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