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野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田,忽然在一瞬间明白蓝田其中的意味,军师是在保护自己!
“你…我们弟兄都拿你当好兄弟,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给我下套子!”他怒不可遏的说。
“下套子是轻的。我还想把你们几个马子头都给宰了!宰了你们,我就是你们弟兄的头儿,等北伐军一来,我就带着他们反水,到时候我就是ge.ming军的功臣!”蓝田仰天长叹,“可惜呀可惜,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发现了,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呀!”
孙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你好狠毒!”
二目相视,二人都看到彼此眼里含着的泪。
张荣培道:“孙野,要是咱们谍报人员揪出了他,你们可都得叫他给害死!拿你的枪毙了他!”
孙野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浑身一颤。
“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导成一块,不负少年头。孙野你杀了我,杀了我呀!杀了我我就是ge.ming军的烈士,是英雄!”蓝田嘶吼着。
孙野拎枪的手颤抖着。
二人的目光又一次相聚…
蓝田用眼神向孙野倾诉着…
孙野蓦地响起上次走时蓝田对孙野说的话:
大掌柜…无论如何,在先遣军到来之前,咱们一定不能暴露,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你是弟兄们的魂,一定要保全自己。只要你在,咱们弟兄就永远是铁板一块…任何一个弟兄,包括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都可以舍弃性命。但唯独大掌柜的你不可以。没了你,咱们就成了一盘散沙。所以无论如何,大掌柜的你都要保全自己…
见孙野百感交集的凝望着自己,蓝田的心都要碎了,此刻他在心里呼喊着:大掌柜的你快杀了我,快杀了我!不杀我,咱们这些年的苦苦等待就白费了了!杀我一人,救全军弟兄!
孙野已经从蓝田的眼睛里听到了他的心声…
但他不忍…
他不能…
他的浑身在颤抖…
师部大院门外,王聪儿、周天成、辫子刘、贺老五、馍馍刘和新编旅的众多弟兄与张荣培的兵个个端着枪对峙着,剑拔弩张…
“督座,新编旅的人把咱师部给包围了,他们要咱放了他们参谋长,不然就杀进来!”
““怕什么,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参谋长是ge.ming军的反贼呢,崔县长,你去告诉他们。”张荣培对孙野道:“孙野,杀了他!”
蓝田的心在嘶吼着:大掌柜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快动手啊!现在还不是反目的时候,不能叫弟兄们白白送死,不能!
孙野颤抖的手臂举起了枪…
狸子抱住孙野哭着:“旅座,他是咱参谋长,是咱弟兄,是咱弟兄啊!”
蓝田断喝:“谁跟你们是弟兄!老子是ge.ming军,你们是军阀,老子跟你们势不两立,老子做梦都想宰了你们!”
蓝田忽然想起了什么,厉声吼道:
“孙野!我告诉你,我们的北伐的先遣军五天之后就杀到这来!”
他又转脸向张荣培:“你们的生命,就只还剩下五天了!”
孙野顿然明白了蓝田的话。
二人含泪相视而笑。
蓝田欣慰地笑。
孙野隐隐悲恸的笑…
“怎么着,怕了吧,怕也没用,你等着吧,五天之后,你等着吧!”
“孙野别听他胡扯,给我弄死这个反贼!”
“有种你开枪啊,开枪啊!”
扳机…
孙野颤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旅座!”狸子失声痛嚎。
这一刻。
牢房里一片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而后突然听到张荣培的狞笑…
“孙野,干得漂亮!”
“多谢督座为我新编旅清理门户…”
孙野强作笑颜,一步一步走出牢房。
昏暗的军牢里,张荣培的狞笑不绝于耳…
孙野面色凝重从师部大院里一步一步走出来…
弟兄们围上前纷纷开口问他,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穿过人群,走出大院…
孙野扣动扳机那一刻,他看见蓝田向他竖起了拇指…
孙野走在前面,身后是周天成、王聪儿、辫子刘、贺老五、馍馍刘再后是狸子和其他弟兄…
他们们走在大街上,。
除了他们,路上没有一人。
他们人人表情肃穆,悲壮。
看得出,孙野是在按捺着自己的心…
他前脚迈进门槛,便发疯似的冲进院里。
他再也不能自抑,发出一阵哀嚎…
他站在院里哀嚎着,尽情地哭号着…
王聪儿等人也都红了眼眶。
“我砸了军师…是我,我亲手砸了军师…”孙野顺手从狸子背上拔出太平刀就要砍自己右手。
众人攥住他的手。
“大掌柜的!”
“大掌柜的你干什么!”
“就是我这只手手砸了军师,我要剁了它,我要剁了它!”
他拼命挣扎着:
“你们放开,让我剁了它,剁了它!”
众人招架不住,太平刀已渐渐逼到孙野的手臂,手臂处渐渐渗出血来…
“大掌柜的!大掌柜的!”
孙野如同发疯一般,任谁都拦不住…
“孙野!”
王聪儿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孙野脸上,使他从悲伤欲绝中清醒。
王聪儿夺过太平刀丢在地上,她欲哭无泪:
“虽然你亲手砸了军师,可咱弟兄都知道,你那是没办法了,你不是贪生怕死不是为了自己!咱弟兄没人怪你,就连军师也不会怪你!咱都知道凭你的性格,就是把枪顶在你脑门上逼着你你都不会害自己弟兄!”
狸子抹了一把眼泪:“我姐说的对,军师不想让咱都暴露,所以他才让大掌柜的亲手砸了他,让咱撇清咱与他的关系。军师是拿他自己的命,来保咱弟兄的命!”
孙野神情沮丧,目光呆滞,如同灵魂出窍。
“张荣培,都赖他狗日的张荣培!俺带弟兄们去砸了他!”
“都给我站住!军师在牢里不停地说,北伐先遣军还有五天就打来了。我想这是他的暗示。他本来想私下里告诉咱,可是没机会说了,只有那样说出来…五天,就只剩五天了,咱六年都等了,再等五天,五天之后,叫张荣培血债血偿…”
孙野说完,便颓然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周天成倚着身后一根柱子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他无声懊恼地哭着…
双手攥起拳头不停锤着自己的头…
辫子刘边哭边把自己的烟袋锅子在地上狠狠地砸着…
王聪儿噙着泪默默地望着悲痛欲绝的孙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