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都是凡俗之人,便会有着凡俗之事。
夏言为何读书,依照家人的意思便是为官。
为官,便是权,便不会被时代所抛弃,便会享受荣华富贵。
草木一生,安能平庸度过。
要想出彩,就得不断地往上爬。
对于这些,他夏言从来没有否认过,这是欲念。
本来,夏言会以为自己死在戈尔达,死在西浦牙人的手中,自然,他的人生也就走到了头。
可从黄慎身上他看到了希望,活着的希望。
毫不犹豫,那时候的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去了五大区,跟了黄慎。
后来的结果皆证明,他跟对了。
不可否认,运气是命运的一场豪赌,却也刺激。
黄慎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夏言也不否认。
何况,平时跟随黄慎耳濡目染,夏言才发觉自己的才识浅薄。
这个天下,不是大明朝的天下。
大明的北边有着鞑靼瓦剌等游牧民族,可再往北边是什么?他就卡住了。
不是不知道,是他从来没有想过。
鞑靼瓦剌等异族人生活的环境一足够恶劣,再往北,岂是人可居住之地。
蛮荒,辽无人迹的蛮荒之地。
可除了北边呢,大海的尽头是哪里?那里有有着怎样的国家?
一开始夏言不知道,现在略知皮毛,比如西浦牙,比如苏格拉,比如南海诸国。
这些都是与明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天下的人,同样的人。
记得黄慎说过的一句话让他受益匪浅: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你根本想象不到。
那时候的夏言才发觉,光是游走在大明的土地上已经不能够满足他的幻想。
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精彩纷呈的世界。
“慎哥,等家里稳定了,等咱们强大了,咱们也出去遛遛弯吧。”夏言满目期待。
黄慎敲了夏言一筷子,顺手夹了块肉。
“遛弯可以,不过得先有了保障,不然出去就是个死。”
大海上危险无数,光是方向、海浪、风暴这些就能够将人置于死地。
如果不事先规划好路线,做好准备,出去就是个死。
何况,海上还有着海盗,那些胜似海盗的西方海军。
危险因素太多,绝不是短期内就可以出去的。
“等你先将火铳造出来再说吧,起码要比得过西洋铳,不然,就坐等挨打吧。”
不然,在海上遇上了危机,他们必死无疑。
夏言垂头丧气,他当然知道西洋铳西洋炮的厉害,光是射程就死死的压制住自己了。
“慎哥,这次回来你不是说要建一个什么研究院吗?要造咱们自己的火铳,还有什么农业院。”
关于黄慎说过的话,夏言可都替黄慎记着呢。
黄慎瞟了夏言一眼,这小子,这些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些事不着急,农业院已经成立了,研究院…”黄慎指着夏言,“你就先任着研究院的副院长一职吧。”
“啊???”
夏言懵懂,问:“那…研究院都有哪些人?”
“除了我,就你自个儿了。”
黄慎吃着饭菜。
一旁的老黑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言一脸苦瓜相,合着,自己是光棍副院长啊。
“就不能再加些人?”
夏言努力着。
黄慎说:“人,自己找去,还有,这次我们带回来的西洋铳,藏好了,别轻易拿出来,不然容易招惹祸端。”
毕竟他们是民,不该沾惹这种火器。
夏言问:“南海那里,我们不是放着数十名西洋匠师吗?”
这意思,是要将那些西洋匠师带过来。
黄慎摇头。
“西洋人在大明土地上太引人注目,不合适,何况,他们在那里也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研究制造火器更方便。”
毕竟在那里他们就是官。
夏言无奈。
“那,总不能我这个副院长是空的,连地儿也没有吧?”
黄慎沉思。
“慎哥,我倒有个好地方。”老黑突然说话。
黄慎看着老黑,接着两人异口同声道:“青龙山。”
只剩下夏言目瞪口呆,青龙山什么鬼。
之后,夏言对着黄慎道:“慎哥,你都是进士出身了,好歹弄个官做做呗,也给我们当个靠山。”
黄慎摇头,就自己这水平。
“官场没意思,束缚太多,倒是你,夏言,这两年趁着有空,抓紧时间学习四书五经,考个状元郎回来。”
咵的一下。
这个重任瞬间落在了夏言身上。
“不过,在这之前能不能先让我见识一番秦淮风月。”夏言对此可是垂涎已久。
金陵城的秦淮河,那里可是整个金陵城的酒色风雅之地。
身为金陵士子,可不知府衙何处,却不能不知秦淮河的名妓。
殊不知,多少文人士子一夜闻名其中。
每当入夜,秦淮河旁,那耀眼的灯笼烛火足以将整个秦淮河照亮。
胭脂味,足以让人沉迷其中。
说不好,还会让人留宿哪位美人儿帐中一夜,那个中滋味,自己尝去。
夏言身为贵溪人士,却从未踏足过秦淮河畔,如今既然来到了金陵城,就必要去一次。
黄慎摇头。
“我看你是着急去见识秦淮风月吧。”
夏言嘿嘿笑着。
“慎哥难道没去过?”夏言却是不信的。
“见识的多了,也就无趣了。”
黄慎仰头感慨。
夏言掩面欲泣。
“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探听清楚,过两日就是元宵节,几乎整个金陵城的文人士子都会齐聚秦淮河畔,那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敢情,夏言顺带着将此事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到时候再说吧。”
绕过这个话题,三人商议研究院一事。
等到酒席散去,已经月上梢头。
黄府给夏言安排了房间,有下人扶着其去休息。
老黑看似已醉,可黄慎明白,他心中清楚着呢。
“一个下午都未操练这帮混球了,得去瞧瞧。”老黑嘴中嘟囔着。
黄慎摇头,得,那些族兵今晚有得受了。
小五跑了过来,手中拿着披风,“少爷,夜晚冷,别冻着。”
以往,应该都是钟钰做的。
佳人已逝,往事斯矣。
不可追惜。
抬头望着夜空,一轮圆月悬挂于深色夜空,独自皎洁、凄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