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符咒、道藏、太平道义庄,一般做停尸之用,自然不会在村子里。
也不会远离了人烟,隔个三五里,正正合适。
这是一处有些破旧的青砖小院,背阴的墙面上长满了苔藓和藤蔓,但院子里收拾的倒也干净。
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两个单身老男人的住处。
义庄虽然只是一进的院落,但却很大,院子也很大。其中左右两边的厢房住人,中间的正房则是用来供奉亡灵、存放棺椁。
英叔指挥着将女尸的棺材停放好,然后拿着三炷香拜了拜大厅里供奉着的诸多排位。
这大厅里足有十几口棺材,一一摆列整齐,黑压压的,颇为渗人。而且俱都贴上了黄色的纸张,里面似乎都躺有尸体。
“最近县里不太平,师父说枉死之人都有可能尸变,必须泄了怨气、尸气才能下葬…”
文生低声解释了一句,便抱着墨斗走到了英叔身边。
英叔祭拜了灵位,掐过指诀,手持墨斗线,将女尸的棺材弹成了一道墨网。
高仁瞥了一眼墨斗,并不在意。世间传闻道士能以墨斗线降服僵尸和妖魔,其实靠的都是墨汁中的药材,一如用雄黄酒画圈就能挡住蛇虫。
他在意的,是棺材上面贴的黄色符纸。
符箓!
这可不是鬼画符,而是凝聚了一丝法力,有镇煞之效。
对于法力的运用,高仁保有浓烈的求知欲。
符箓之道,《冥骨诀》中并无任何的记载。
而且,现在高仁已经彻底的参悟透了《冥骨诀》前四品的力量,自然亟需新的神通道法来参悟。
有道行之人画出的符箓都具有异力,或是祛病,或是灭鬼,或是控尸、或是镇妖…不一而足,但往往都需要道士殚精竭力才能画出。
这棺材头上贴着的符箓每一张不说珍贵,但也是难得。
“由此可见,这个英叔确实有些道行!”
高仁看着正在画符箓的英叔,暗暗沉思:“有如此实力,怎么在这偏远之地守义庄?”
人各有志?
还是另有隐情?
等英叔忙完了,镇住了女尸的煞气,这才笑着走向高仁:“壮士,乡绅送来了一桌席面,这也累了一夜,我们边吃边聊…还不知壮士大名?”
“高仁,高山的高,仁义的仁!英叔叫我小高便是…”毕竟看中了他的符箓手段,高仁将姿态放的很低。
“高仁,果然是高人!小高可不敢叫,看高壮士击杀那行尸的手段,武道至少七品…”
英叔开了一罐老酒,酒香扑鼻,给高仁添了一大碗,说道:“这实力,放到军中可以做校尉了…”
这具身体之前虽然不修炼武道,但毕竟也是读书人,一些常识还是有的。
前人将天下武学境界定为九品,以供天下习武之人参照。
这九品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血气,皮肉,筋骨,真气,凝煞,炼罡,炼髓,炼窍,人仙。
这个世界的武道九品的修炼之法,大致不离高仁所掌握的肉身修行法门,大同而小异。
甚至现在若是拼命,也能短暂的爆发出真正大宗师的战力,只是毕竟修炼日短,仅有一击之力,一击之后,身体就会因为超功率爆发而残废。
若以常规输出来对比,五品凝煞境界,算是这具身体所能全部掌握的力量了。
“武道,不过能纵横一时,仙道,才是长生大道。英叔应该仙道有成了吧!能为我解惑吗?”
“仙道难求…”英叔举起了酒碗苦笑了一声:“壮士年纪轻轻便已经武道有成,今后踏入中三品,乃至上三品也不是不可能,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苦寻求着看不到前路的仙道?蹉跎一生,也不过是修炼出一二法力,若我真的仙道有成,又何必在这里看守义庄…”
英叔先入为主,也没那实力看出高仁的深浅。
寻常人想要踏足武道,练出血气,从筋骨初成开始,每日便需要大鱼大肉的伺候,下极大的苦功打熬气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也不能停息。同时还需要名师的教导,以防炼出了岔子反而伤到肉身。
穷文富武,破家修道。
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如此日夜不辍,至少三年方能有此成就,凝聚出气血来。
当然,非同寻常的人家有非常手段,豪门子弟一出生所喝的奶水中便掺杂了诸多名贵的药材,甚至饮妖兽奶,无须任何锤炼,年至十六便可自行凝聚气血,踏入武道境界。同时此种方法养出的肉身,元气深藏、内有神蕴,能为将来的武道之路打下坚实根基。
武道便如此艰难,更不要说破家的仙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看着高仁似笑非笑的目光,英叔“嘿嘿”一笑道:“唉!罢了罢了,看你心意已决,我若不拿出点真材实料出来,你必不会罢休!我这有一本注解的《道书》,虽然不全,只是下三品,出窍、夜游、日游的法门,但也足够你入门了…”
说着,便走进卧室,随之拿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多谢英叔!”
高仁轻轻翻开《道书》。
“儒道养气,武道炼精,仙道修神。”
天下间,道士以修炼阴神为主,武者以熬炼精血为强,读书人以涵养文气得智。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与星际文明的高武虽然有不同,但也只是将高武给分开修炼罢了。
在高仁看来,高武的神通境,就是性命双修之法,是仙道与武道的结合,合二为一的法门。
武道,高仁近乎已经大成。
仙道,还在摸索之中。
这方世界,仙道修行很值得借鉴。
九品二十七等级,与武道相似。
下三品,出窍、夜游、日游。
九品,出窍:道士血气强横,念头澄净,能感悟到自己魂魄,从躯体之中脱体而出,凝成阴神,在躯体的周围活动。
且此时的道士有神异,能见鬼,夜读书而炯炯有神。
八品,夜游:道士魂魄凝实,可以出门移动,沐浴在月光、微风之下锻造魂魄,等级由下到上分为夜行、雨夜行、晨昏行。
神异为耳闻辄诵。
七品,日游:道士魂魄洗练,能够承受日光的炙烤,行走于太阳底下、火焰之中,分为晨日行,午后行,正午行。
神异为过目不忘。
“妙不可言!”高仁看完便将《道书》还给了英叔,举起酒碗敬了一杯,说道:“我观英叔能画符箓,不知可否指点我一二?”
英叔表情微微露出纠结之色,为难道:“高壮士,请不要让我为难…”
“英叔取一二不为难的讲解一番,我必有重谢!”
说完,便拿过一叠黄纸,手点朱砂画出了一幅幅小人。
“这是《龙象般若功》的武道功法,我观文生不甚聪慧,修行这门武功却最是适合不过,苦练一年小成之后便有一象之力,乱世将起,也算有些自保之力…功法有十三层,英叔不嫌弃,我现在便能全部写出!”
看着面前的武道功法,英叔眯了眯眼,他似乎看出了一二不凡之处。
沉思良久,英叔抬头看着高仁,说道:“罢了,我便为你讲解什么是符咒!”
“符和咒看似独立,却又统一,符与咒相配合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先说符…”
“符是沟通人与神的法宝,所以不是随便可以乱画的,故有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画符的方法成百上千,有的要掐诀存想神灵随笔而来,有的要步罡踏斗,念动咒语…就是在铺纸研墨、运笔等方面都十分考究,更重要的是元气法力的连贯…”
九叔以食之蘸了一点朱砂,在黄纸上画起了符,慢悠悠。
“符有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五个部位所组成。若以符令引喻为人的话,符头好比一个人的头;主事神佛就好比一个人的思想和心脏;符腹就好比一个腹部的肠胃,是我们书明符咒作用之地方;符脚就好比一个人的脚;符胆就好比一个人的肝胆,一个符令若没有符胆就好像门没有锁一样,坏人都可随便进入。因此,符胆对符令而言有深足轻重之地位…”
“至于画符前的斋戒、设坛、祭礼,只是为了静心归元,若是道心坚定,元气归一,自然不需要这些来清除杂念。但也有诸多禁忌,这些禁忌我不能说,曾经发过誓,绝不外传…
高仁点点头,也没有相逼,说道:“英叔只捡能说的来说!”
“好…若想符咒发出最大的效果,画成的那一刻威力最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元气消散,符也就失去效果了。”
“至于咒语…”
“符乱画只是反惹鬼神笑,咒乱念的话可是伤人害己。这个咒我只能教你一个…”
拿出一张黄纸,咬破食指在上面快速书写,三秒钟时间,一道符箓便完成了。
“这是大将军符,也叫做镇尸符。为钟馗得道时所画,能镇压牛鬼蛇神。赦令大将军到此,意为掌管冥界的大将军手握大权,能号令群鬼,大将军一到,群鬼必服。而且也能用来镇压集天地间怨气秽气而生的僵尸。”
“这是一张八品的镇尸符,只能镇压八品毛尸…”
“哦,对了,僵尸亦有九品。下三品者,行尸、毛尸、甲尸;中三品者,铁尸、铜尸、银尸,或名黑僵、黄僵、白僵;上三品者,金尸、玉尸、魃,或名赤僵、青僵、紫僵。一一对应武道仙道的境界。”
“这咒,你请附耳过来…”
一门《龙象般若功》换了一道符咒,在高仁看来,真的是赚了,当然,英叔也不亏。
一餐饭吃到下午,高仁还没离开义庄,又一伙人急匆匆赶来。
“英叔,英叔…张家岙死人了…大祸,大祸啊!”
这三五个精壮,累得脱力,应该是一口气跑过来报信。
英叔眉头大皱:“怎么回事?”
“一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英叔,这尸祸真的起来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官府封了各地要道,我们想逃都逃不了啊!”
一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
怪不得如此慌乱。
“文生,带上法器,我去看看!高壮士,你可愿同往?”
“也好!”
还未等高仁和英叔赶到那张家岙,浓烟已经直上天际。
英叔远远一打量,皱眉道:“官府烧了村子,不用去了…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现屠村的事?”
这时候,又有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有,拖家带口的沿着官道朝着一个方向赶去。
“喂,怎么回事?”英叔拉过一个壮汉,问道。
“有道人在城外施符水,喝了能挡尸毒。英叔,你也随我们去喝一碗吧!这尸祸一起,可不是闹着玩的…”
简单的说了一句,那壮汉便匆忙追上了大部队,朝着县城的方向跑去。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求碗符水来?”文生眉眼之间很有些发愁。
高仁和英叔对视一眼,“嘿嘿”一笑道:“看来这不是天灾了,是人祸啊!”
“你是说…太平道?”英叔眉头紧锁,咬牙道:“他们怎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应该不会吧!”
“不如去看看?”
南屏县外。
大军封锁。
一员身着铁甲络腮胡子的将军骑在马上,大声呵斥道:“五斗米教的邪道祸乱闽州,尔等休要听信妖言,速速回村…否则,以造反论!某家的刀好久不曾嗜血了…”
“走…走…有妖言惑众者…斩!!!”
“有妖言惑众者…斩!!!”
那将军口中的“五斗米教”,和英叔口中的“太平道”,其实是同一道派。
前者是官府口中对“太平道”的蔑称,来源是入道者,无论男女老幼、高低贵贱,皆须出五斗米入道,因此官府名其为“五斗米教”。
依据高仁脑中的记忆,太平道得三山符箓之一上清道的道统,乃是天下第一大道统源流。
只是,这是要造反了吗?